众所周知,山火难灭。
1987年5月,大兴安岭山火历时28天,总过火面积达到12430平方千米,受灾居民5万余人,其中211人不幸丧生。
2013年6月,美国亚内尔山脉因雷击引发山火,19名消防队员在救火过程中殉职。
2018年11月,在加州北部燃起的山火共造成85人遇难,19000栋建筑损毁,总过火面积超过620平方千米。
2019年4月,四川凉山木里县爆发山火,27名消防员和4名地方干部牺牲。
2020年3月,四川凉山西昌突发山火,由于风向忽变,18名消防员和1名向导被烈火吞噬。
从2019年第三季度一路烧到2020年1月的澳大利亚山火,则导致至少33人死亡、30亿只动物因大火致死或流离失所,总过火面积约24万平方千米。
此外,这场灾难性的山火还释放了7.15亿吨二氧化碳。
而刚被扑灭的重庆山火虽过火面积不大,但各地也调动了1.4万余名救援人员和3100台森林灭火装备进行支援,外加重庆当地群众的无私奉献,才奇迹般在8天时间里扑灭全部明火。
山火之所以难灭,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是自然因素。
众所周知,山林里铺满了树叶、树枝、表层腐殖质等易燃物。在这样的环境里,一颗烟头、一道雷击都能化为熊熊大火。
更麻烦的是,野外山火不只有地表火,还包括火势更猛破坏性更大的树冠火、在腐殖质中燃烧的浅层地下火,以及在泥炭层中燃烧的深层地下火。
为了彻底扑灭山火,消防人员除了要搞定明火,还得翻铲、检查过火区域内的土壤,将地下火也一网打尽。因此,扑灭山火是一项非常繁琐的技术活。
其次是风的因素。
作为山火的催化剂,风既能加速热对流和热辐射,也会把地表火吹上树冠引发树冠火,还能将飞火吹向未燃区。
关键是,风向还会受山地影响,形成越山气流、绕山气流、反山气流、上升气流。前两种气流易造成火旋风;第三种气流会加快迎风坡下山火的蔓延速度;第四种气流则会加快上山火的燃烧速度和强度。
此外,山风、谷风、峡谷风、渠道风、海陆风也会进一步增加山火的扑救难度。
很遗憾,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我们尚无法准确预测局部区域内的风向,因此在扑救山火时会设置观察哨,并派专人观察火情和风向。
但这些措施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无比渺小,亚内尔山脉和凉山西昌的38位英雄就因风向突变引发的险情,永远留在了火场。
山火的蔓延速度是消防员的另一个梦魇。
在无风、火向上烧、有风的环境中,山火的蔓延速度分别是0.5-1km/h、1-3km/h、5km/h。人类正常步行的速度一般在5km/h,乍一看好像还行,可问题是消防员上山灭火是需要全副武装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速度很难超过1km/h。
这意味着多数时候人根本跟不上火烧的速度,且风向一旦突变,火场中的消防员将基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所以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型山火,欧美各国普遍采取「防御式灭火」模式,即首先确保消防员的安全,其次才是救助对象、房屋财产、自然环境的安危。
我国虽倾向于「主动式灭火」模式,但在积累了大量实战经验后,也不会硬刚山火。一般都是先疏散人群,再根据风向火势制造隔离带,然后等到晚上降温后,组织队伍上山打灭零星火点。
地形复杂是山火难灭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山区不像城镇,不会飞的重型灭火装备和后勤保障设备根本进不去,能带进火场的通常只有手提风力灭火机和铁扫把等简单的扑火工具。
更要命的是,山火火势最凶的地方往往在山坡,且坡度越大,上山火蔓延的速度也越块。
要想控制火势,消防员需直面高温环境,在陡峭的山坡上开辟出一条通道,然后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周边态势,一边排查脚下隐患。身处这样的「修罗场」,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绝望就会压过理性。
很多人会问,相关单位为什么不用直升机、固定翼飞机,甚至是无人机进行灭火?这个问题问得好。
要知道,山火最大的特点是连成片,飞行器虽然能无视地形限制抛洒淡水或药剂,但若不能及时拉平火线,那已经扑灭的区域又会立刻死灰复燃。
此外,山林大火产生的浓烟遮天蔽日,这对需要良好能见度才能执行任务的飞行器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障碍。
在2018年美国加州的那场山火中,当地就出动了14架直升机轮番作业,结果啥用没有,最后还是天降大雨把火收了。可见,在山火面前,机械化装备的作用是有限的。
有些人又要问了,既然山火难灭,那不灭不行吗?
这个真不行。
中国没有美、澳那样的人口密度,一旦放任山火蔓延或采取「防御式灭火」,火势很快就会殃及周边定居点,万一火线行进路线上还有加油站、液化气储配站等设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政府也不提倡老百姓在林区附近定居,但中国人安土重迁,很多人傍山生活,靠山吃山,我们根本没理由强迫他们搬离。
再者,我国部分地区如云贵川,本身就有很多山地城市,那里的居民不住山上还能住哪儿?
总而言之,山林火灾是一道世界性难题,当前主流做法只有放任自燃和人工干预两个选项。我们最终选择了后者,是因为这么做符合我们的文化、传统、国情以及价值观。
最后,让我们向每一位逆行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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