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的东部，刘毅与佩刀的马赛人合影留念，与1500多同胞在异国他乡欢庆春节；在柬埔寨的金边，一个人妖半骗半抢了他的手机。但这些新奇的经历，在刘毅海外务工的5年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家庭而日复一日地工作和生活。

在坦桑尼亚的18个月，刘毅每月只花费不到900元人民币；去柬埔寨时，他从国内带了20双鞋子以节省开支。在节俭的生活背后，这个47岁的男人，扛着的是作为儿子、丈夫与父亲的重担。

在非洲当厨师

一个月10000元

2011年底，当时36岁的刘毅才刚结婚。很快，他的两个儿子相继出生，新成员的增加在带给他成为父亲的快乐的同时，也加重了他肩上的担子。

刘毅出生在山东济宁的一个农村。数据显示，从全国范围上看，山东是海外务工人员最多的省份，因此从事海外劳务的中介也就特别多。

刘毅的一个老乡就在北京从事中介。从这里刘毅了解到，去非洲做厨师一个月能有1万多元的薪资。刘毅心动了。

2017年11月，刘毅从广州乘坐飞机，前往8423.8公里外的非洲国家坦桑尼亚，开启了18个月的非洲之行。

大部分国人眼中，非洲就是酷热难忍的代名词，但刘毅所在的坦桑尼亚前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气候，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一年分为雨季和旱季，热的时候也不过30多度。

刘毅在一家当地的如家宾馆担任主厨，每天工作10个小时，但工作内容并不繁重：给住店客人做早餐、午餐和晚餐。

初来乍到，语言不通是个难题，特别是当地人常常把英语、法语和本地语言混杂来交流。虽然刘毅只是初中学历，但他的学习能力却很强。他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各种食材、物品的读音，并用中英文来标注。加上平常不间断地与当地人直接交流，刘毅只花了三个月，就能够无障碍地与当地人进行沟通。

刘毅的学习笔记

关于工作，刘毅并没有太多的故事要分享，因为所有人的经历都相似：为了赚钱远赴海外，每天的工作内容也与国内并无不同。只不过从老家的农村来到满街都是各色人种的异国，文化上的冲击让刘毅倍感新奇，所以他经常会与当地人交流。

在非洲，几乎所有的中资企业都会雇佣配枪的保安。他在坦桑尼亚听说过最危险的事，是发生在另一个非洲国家安哥拉一起抢劫案。在一家中国企业，两个当地的保安到财务处领取工资时，突然起了贪念，打算持枪抢劫财务人员，而担任财务的中国人拒绝配合，最后被两名保安持枪杀害。

但在刘毅眼中坦桑尼亚的治安并不差，他说本地人顶多求财，并不害命。担任保安的往往是当地的马赛族人。刘毅说，自己经常会和他们闲聊“吹牛”，也因此慢慢地了解了这个国家的许多事情。

他们往往身披红布，身材高挑，耳垂上打一个大洞，脖子上或者手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珠子，手上拿着长木条，也可以佩刀。这些马赛人告诉刘毅，国家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便大力推广让他们来做保安。如今他们也开始改变，不是所有的马赛人都还会喝动物的生血了。

马塞族人

这些见闻与经历并不会直接转化成为能够提升他工资与生活水平的技能，却在潜移默化中丰富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增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份工作也并非一帆风顺。第一次出国时没有经验，刘毅将办理签证等一应事宜交给了中介。但后来才知道，中介为其办理的是旅行签证，这导致他后来被扣了近25000元。同时，老板也没有负责往返的机票费用，也花去了他12000元左右。

从坦桑尼亚回国不到一个月，刘毅便出发前往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柬埔寨。而这一次，他明显有备而来。

带20双鞋子上飞机

月薪15000，公司将解散

“如果现在出国，都不需要中介了，因为已经认识了很多人。”

刘毅是在厨师群里看到的招聘消息，当时一个老乡在这家柬埔寨公司工作，而公司正招聘厨师，老乡便邀请他：你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做吧。

如今发帖表示自己要去柬埔寨，只会收到一堆的劝退建议。而回国，更成为近两年在柬中国人共同面对的难题。但那时疫情还没有发生，人们往返柬埔寨甚至比许多人在国内时回老家都要方便。

2019年的5月份，刘毅来到了这个国家。出发的时候，他从国内带来了20双鞋子和许多新衣服，包括皮鞋、运动鞋和拖鞋。而就在前不久，他又从国内网购了两双拖鞋，刘毅说，这差不多能支撑到自己回国了。

节俭，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常态。在坦桑尼亚的时候，他每个月只花费30万当地的先令，约合人民币8、900元，而在柬埔寨，他同样保持着省钱的习惯。

在金边的三年多，刘毅所在的公司从80多名员工到如今只剩下十几人，甚至今年或许就会解散，“公司是做出租房子的，但现在都没有什么人来租了。”而负责给员工做饭的刘毅工作量也减少了不小。

刘毅的工作比较轻松，每天上班8小时，只有2、3个小时比较忙碌。工作量与工资同国内相比，确实优势很大。

目前，刘毅的工资是每个月15000元左右，他说这在柬埔寨基本属于最低的工资：较好的中国厨师就是每月2500美金起步，一些园区以3000美金一个月的高薪招聘专业的闽南菜、粤菜师傅，都经常碰到招不到人的情况。

刘毅所在的厨房

他的同事也已经陆续跳槽。一位跳槽到金边的一处别墅区继续当厨师的同事，现在的工资已经达到20000多元。但刘毅并没有跳槽的打算。

3年前来柬埔寨后，刘毅只在当年的10月份回过一次家。而后因为疫情、航班熔断和降不下来的机票价格，一直没有再回国。而这家企业一来工作较为轻松，二来工资发放十分稳定，因此他便一直流了下来。而如今公司因为在柬中国人大量离开，也有意在今年解散回国，他便打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在柬埔寨，南方厨师是主流，刘毅是北方青岛人，但现在做的也是川湘菜、闽南菜。刘毅说：南方厨师的工资大都比北方厨师来得高，这是因为柬埔寨有很多闽菜、川菜师傅，而共同的乡音让人们更容易抱团，也会相互介绍好的工作机会。

3年时间，刘毅几乎不怎么四处游玩，大量的负面新闻让他缺乏安全感，在晚上，他甚至不会离开自己的公司所在地太远的地方。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也不是美好的回忆：在塔仔山，一个人妖借口借她手机打个电话，半抢半骗拿走了他的手机。

同时，柬埔寨的语言又实在是太难学会，所以也没有像过去与马赛人谈笑风生一样同当地人交流。

刘毅说，如果未来再次出国务工，他不会选择柬埔寨，而是会回到非洲。当然，在外漂泊多年的他，如今最想的还是尽快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在坦桑尼亚与1500多中国同胞共庆春节

他也在考虑，回国后自己经营一家餐馆，自己做老板。因为他清楚，这几年海外做厨师的“轻松”经历，已经让他无法接受回到国内后领着没有海外高的工资、干着更累的活。这也是大量在柬工作的人回国后无法适应国内节奏的原因。

“何况自己也已经这个岁数了。”刘毅感慨道。

截至2021年底，中国在外各类劳务人员59.23万人，已累计派出各类劳务人员1062.6万人次。刘毅只是这千万大军中的普通一员。

在互联网上，“海外务工”留给人们最深的印象始终还是光鲜亮丽的生活和高薪的工作，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不被主流看到的生活里，更多人都和刘毅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为家人打拼，本质并没有不同。

坦桑尼亚当地员工的工资只有300元左右，而柬埔寨刘毅的本地同事的工资也只能够达到1000多元。但身边的本地同事都同样奉行及时行乐的观念。即便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中，刘毅也没受到影响，每个月赚到的钱自己只花不到1000元，其余的都选择寄回家中，供孩子读书和生活，供母亲治疗脑溢血后遗症的医疗费。

18个月的坦桑尼亚生活与3年的柬埔寨工作，只占了刘毅人生很小的一个部分。“繁华都市没有我的一丝牵挂，匆匆忙忙只是一个过客。”刘毅说，等机票价格降到10000元以下，他便计划回家，去见他的“牵挂”。

咱俩老撞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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