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皆是寒冬,身在异乡,更需蛰伏。
这不是一片池塘干涸开裂,而是一片汪洋将成荒漠,地球上的文明植株,都要在水源枯竭的挑战中汲取养分,为了参天的梦想,为了甘露的盼望。
无论何时,一定会有中国人在泰国打拼,或是短暂的停留,又或是长远地扎根。
风吹雨打,冷暖自知,暹罗寒冬里的中国人,终究会用血液深处的自强不息,打一场没有尽头、但绝不会输的命运之战。
纵使,举目无亲,冰天雪地。
疫情最大的影响——资金断裂、物流停滞、往来不便、政策限制、人力稀少,孤立无援....
疫情结束了吗?并没有。不管以何种态度对待新冠,注定易攻难守,它在全球经济版图蹂出的褶皱,抚平绝非易事。
2019年,一大批“中国老板”集体回国等待,有人一等就是3年。泰国大街小巷的招牌少了,商圈内的中文也趋于绝迹。
2020-2021年,想回来的同胞很多,但真正能回到的人很少,一部分人在观望,一部分人在盼望。
时至2022年,星星点点,如春暖发芽,泰国曼谷的中餐厅又开始热闹起来,完成出境申报的回返者,与至始至终从未回去的坚守者,再次组成了一幅“暹罗华人众生相”。
L先生,2022年7月3日抵达曼谷,其实是重返曼谷。
4年前,L先生在曼谷已购入公寓,此次出境的理由,就是回泰变卖房产,奈何19年回国仓促,任何房产证明都没拿,难以证明“我的房子是我的房子”。
于是,机票改了无数次签(作废了几张),出境材料也申请了无数次,终于以“落地签”的身份入境泰国。
回到这个“第二故乡”的公寓,L先生连门卡都刷不进,物业说他缺交了4年的“费用”,补齐了才通水通电。
房屋内,天花板脱皮,墙壁发霉,冰箱“发福”,空调“石化”,阳台植物已化为“尘土”。
再看看楼下停了4年的丰田,羽化升仙,变成了废铁。
L先生说,他的寒冬,是中泰两国的生意血本无归。
19年工业公司倒闭后,L先生回到中国,与多位中泰朋友,在南方城市开了一家“暹罗美食店”,随后起步艰难+疫情封锁,几位股东,争先恐后携款跑路....把负债烂摊子和店铺租金留给了L先生。
之后,即将奔四的他,送起了外卖,摆起了地摊(卖袜子和裙子),租下集市场地卖起了牛杂,曾高谈阔论再规划合伙创业,也曾寄望于再开公司,最困难的时候,L先生花呗借呗、信用卡、朋友借钱,全拉到了极限状态。
很“幸运”,后来基本全亏。
L先生发现,常年在泰,他的经商节奏和观念已经与自己的祖国格格不入了。
7月回到泰国,L先生从老板变成了员工,加入了一家互联网公司。
收入是稳定了,但是每日都在躲着移民局的突然挑刺,倒霉时被罚1000泰铢,正常被罚500泰铢,给钱了,什么都“合法”了。
想做“月光族”,不可能,基本是“秒光族”,月底得到的钱,左边还右边,东墙补西墙,勉强吃饭存活,艰难度日。
至于他在曼谷闲置的房产,别傻了,现在谁有闲钱去买个“折旧二手房”。
L先生称,他并不觉得40岁从0开始很晚,接下来,他会多打几份工,多健身,多看书。
再有闲钱,那就融入泰国本地的专业知识培训班,读个硕士博士也未尝不可——以勤劳的身体还债,以进步的思维观望。在寒冬里最平淡的踏实,未必不是一种温暖。
Y先生,55岁,泰国广告及平面设计公司老板,在泰13年,疫情期间从未回国。
每天,Y先生最大的“职能”就是陪酒,今天陪这个“商会会长”,明天陪这个“协会主席”。
在Y先生成长的那个年代,他最大的社会生存经验就是“搞关系”,反正把领导逗笑了,陪舒服了,关系维护好了,生意也就做起来了。
然而,疫情3年的经济萧条告诉他,他那“伺候老领导”的法则根本行不通了,毕竟,不管中国还是泰国,科技进步把商界速度拉得太快了,没有“打铁还需自身硬”的平等实力项目,一切酒桌上求来的业务,都是打发乞丐的施舍——
无非哪天把谁哄高兴了,谁就赏你一个商务会场布置、海报承包、广告宣传。
Y先生的公司,也就因此“半死不活”,持续亏损,缓慢盈利。
Y先生应对“寒冬”的策略是“否认自己”,否认自己的年龄,否认自己阅历上的认知。
他开始放下“油嘴滑舌”的酒桌套路,用诚心结识20多岁的新一代创业者,理解他们的“玩法”和“脑回路”,将老旧的“广告公司”,改造为流量持续变现的“确定的转换带货公司”。
两个月后,公司转型成功,尽管还在薄利多销的起步阶段,但每月报表,已经没有负数。
Y先生的心得——你遇到的、过不去的困难,都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困难,如果“你不再是你”,那“你的困难”就不再是“你的困难”了。
Z先生,在泰8年,疫情3年寸步不离泰南春蓬府。
他在春蓬府开了海鲜中餐厅,新冠来临后,求存无路,转型无门。
隔三岔五,一批龙虾吃不得,一箱海鱼又“阳性”。这一头,疾控厅在翻箱倒柜在扫荡,那一头,泰卫生部又说他缺了好多检疫证明。
效益不好,全店就崩塌式裁员,病急乱投医转型。4个会计从白天算到黑夜,4个人4个结果,没有一个账是对得上的,亏了多少,哪些还在亏,谁都不知道。
中国客户回国了,稳定客源公司阶段倒闭,泰国本地客户完全消费不起,收入模式全被打破。
一栋楼,加上Z先生一家4口和店员,20多张嘴等着吃饭。
2019年开始,寒冬一至,措手不及。
2021-2022年,Z先生不再选择坐以待毙,开始研究起了自己从未接触的“APP生鲜供应链”,整合起了从未涉足的周边需求网点,依靠曼谷高度集中的旗手配送,在海鲜的行业中另起一行。
最大的反对声音,是自己的家人和店员,每天都在Z先生耳边打起退堂鼓,苦口婆心教育他前有豺狼虎豹,冲动不得。左一句“某环节风险较大”,右一句“某模式漏洞较多”。
但Z先生始终坚定,大旱时期,再苦再累也要造出一个“蓄水池”,否则大雨突然倾盆,连个接水的盆子都没有——成熟的线上智能海鲜供应链,必将是回暖复苏的预备根基。
事实是,Z先生的坚持并没有白费。
2022年年初复苏季稍稍回暖,泰国各地线下餐饮和线下大型场所恢复营业,Z先生赶上了“批量承包”的第一桶金,“人无我有”的加持力让订单铺天盖地,不熟悉的泰国商家找他拿货,分散的中国商家迅速与他抱团。
中国的“微信”和泰国的“Line”,被Z先生建成了“中泰海鲜市场”,偏远城市的居民,一窝蜂找他买菜,所有相关配料和零食特产,矩阵式汇聚。
本地菜农,在他的培训下,衍生出分层代理。
Z先生的“寒冬生火法则”,围绕“准备”二字,但却偏偏与“准备”关系不大——不是有了准备后再开始,而是开始比准备更重要,只要在“没有准备”中开始,最终就会“有准备了”。
今年的泰国,算是走在复苏的路上。
除了L、Y、Z三位先生,其余同胞也在寒冬中乘风破浪。
一百个中国人,一百万种突围的方式。
原本是在高压衰败中低头认命的哀嚎,活生生被无数同胞玩成了节奏鲜明的逆袭赞歌。
中国人在泰国的房产、医疗、教育、零售、工业、餐饮、物流、快递,诸多方面都迎来了转机。就算疫情是一条将所有人打回起跑线的累赘,但中华精神始终是每一位中国游子不断燃烧的“小宇宙”。
不管形势如何困难,在泰斗士都会在“内循环”和“走出去”的组合拳的抗争中,打出一片无关大环境的不败天地。
这,就是在泰中国人自带的顽强气质:无关黎明,奋战到底。
愿他们的成功,为无数暹罗黑暗中的仰望点燃明灯,告诉所有在漂泊中不认输的同族同根,只要继续脚踏实地,前方所有的路,都将通往兴旺与光明。
不屈的中国力量,不淡的中泰友谊。
未来被点亮的霓虹灯招牌,人来人往的机场,在笑声中合影的景区,举杯狂欢的不夜城,新春火红震撼的唐人街,将在绝处逢生的见证中,成为团聚后相互抹泪的喜悦奖赏。
不管,那一天还有多久。
越艰难的寒冬灰暗,只会引来更明媚摧残的回暖反杀。
属于海外中国人的谋生之战,永远是刻在血液里的不败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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