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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讲的事儿，发生在我小学五六年级那会儿，具体哪年是记不得了。这件事虽然也是神鬼之属，不过却不算可怕，并且有些搞笑。 那时候的北京城，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老百姓大多住的是俗称大杂院儿的平房。 这种院子少则几户，多则数十户人家儿，住平房洗澡是个问题。冬天没办法，只能去澡堂子洗，夏天呢一般使太阳能存水包晒水。 储存水的容器一般都是自制的，黑色的铁桶，或者是外面买的一种黑色的塑料大包，下面接上管道装上喷头安在厨房里，这就是简易浴室。 这个大包存的水，基本够一家三四口人洗的，使完了需要上水，上水的时候您可得看着，要不水一满，可就流一房顶儿。 我们家住在院子的紧里边儿，再往深了去还有一家人家儿，那家可是个大户。早先的男主人，那是前清的一位蒙古八旗的王爷. 不过他出生时都是伪满时期了，他没多大时就去了日本留学，接受的新式的教育。回了国，心知满人的江山那是败了，再没指望能有什么中兴，于是携带大量财产从关外就跑到了北京。 这位爷也没有什么手艺，也不懂做生意，好在手里有的是钱财珍宝，吃上他几辈子那也是吃不完的，于是就置办了不少房产，当起了小业主，后来在一家中学里教书，和一个女学生恋爱了，最后结了婚。 当然了，那会儿能上学的女孩儿，家里自然也是条件极好的，他的太太也是大户人家。 这位王爷后来给自己取了个汉姓，姓包。那个女学生呢姓杜，俩人婚后生了两个女儿，日子过的还算太平。 又过了N年，解放了，这王爷心里没底，害怕有人揭发他老底儿，再被来个清算什么的，就把自己的房产都给了当时的租户，希望大家等有事了给美言几句，嘴下留情，另外给国家也捐了不少房产和钱。 但是等到文革来了，那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就他这出身，前清的王爷，去过日本，还趁那么多家产，死定了。 无奈之下，他就要跑路，可是当时的情况，带着一大家子人跑，那是不现实的，最多是他自己跑。 在逃跑之前，他老婆对他说：“咱家里的钱财你一分别留，留下是个祸害，你跑路拿着用吧。别舍不得，散尽钱财能留下命就行，你再写个证明，就说把我休了，咱俩算离婚了，多少能撇清点儿。” 老包无奈写了休书，拿着钱财跑路了。这一跑就是几十年，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跑回了日本，直到八十年代才从日本回的国。 老包逃跑之前，我家从东四搬家到了这里。我爷爷是在林彪打锦州的时跑到北京的，本来我家在东四有个院子，但是附近街坊对我爷爷根底比较了解，我爷爷也怕自己出身不好，出点什么事儿再，于是就卖了那个院子，搬到了交道口老包家的院子，租了两间房安顿了下来。 老包逃跑了，他老婆杜老太太带着两个闺女，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好在杜老太太家里也是个大户，在郊区占着房躺着地，所以也能周济他们一些。 院子里的街坊也还都算是善良，虽然也有那么一两家所谓的根儿正苗儿红的革命分子，但是毕竟当年受了人家不少的好处，也不好把事情做绝。 再说老包这个正主跑了，也没太为难他们孤儿寡母，最多也就是批斗一番游游街给贴贴大字报什么的，好歹算给老太太留了条命。 杜老太太虽然是个女人，却是极有见识。当年怎么算也是个王妃，又接受过新式教育上过大学，心胸很宽，什么事都往宽处想，所以身体一直很好。 后来老包从日本回了国，俩人也没再弄什么复婚。老包在附近买了间房，平时不怎么出门儿，每星期过我们院儿去看看老婆孩子。 我印象里老头极有派头，冬天老是貂皮大衣水獭帽子，手上好几个大宝石的戒指，拄着文明棍儿，跟电视里演的过去的有钱人一个打扮。这身行头在八十年代那是极其罕见的，您有钱也不敢这么穿。 杜老太太这辈子有三个爱好，一是做数学题，我记的我那会上学有道难题，连我上大学的姐姐都不会，老太太八十多岁了拿过来看了会儿，七尺咔嚓就给做出来了。 拿到学校，给我老师一看，老师说这肯定是个上年纪的人给写出来的，因为只有旧时候的学校才教这种老公式，现在年轻的老师都没见过。 第二个爱好就是打麻将，老太太到死都没糊涂，脑子都明白的很，我觉得跟这两个爱好那是大有关系的。 老太太第三个爱好那就是养猫。 她家里一开始养了一只大黑猫，那猫抱来的时候已经是老猫了，个头出奇的大，跟一只小黑老虎崽子似的。通体的黑毛油光锃亮，肚子下是雪白的，模样长的那也是极有威严，往院子里的柿子树下一趴，真象一只黑虎。 那黑猫更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是，从不出去乱跑，每天除了陪着老太太，就是在一棵老柿子树下面睡觉。 那会儿，北京住平房养猫的人很多，猫都四处乱跑，老太太爱猫，看见别人家的猫来了就拿出吃的喂，渐渐的他们家成了附近谗猫的社会主义大食堂了，最多的时候一天得来个二三十只猫。 那只老黑猫可能是看着烦，在一年春天竟然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 自从那老猫出走之后，杜太太不久就害了一次大病，当时病的很重。 街坊们本就觉得那黑猫不是凡品，这一下更是议论纷纷，有说太太是思猫成疾的，也有说是老太太大限近了，老猫不忍所以远遁，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自古老猫的段子就很多，按那些描写，必然是猫走人亡的思路。没成想，老太太病了两多月，那黑猫竟然回家来了。 不过这猫却绝足不入家门，只是在远远的一间房顶上爬着，正对着杜老太太的那间北房。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竟然感觉到了老猫归家，便询问家人。家人把情况说了，老太太就叫孩子们把房门整天敞着，那黑猫呢，也整天爬在那房上，纹丝不动的盯着老太太。 具体有多久我也不记的了，反正挺长一段时间，每天从早到晚都能见那老猫爬在那儿，也不见它吃喝，有时候甚至都以为它死那房上了。 过了一段时间，老太太的病居然慢慢好转了，等到老太太能坐起来自己吃东西的时候，那黑猫终于从房上下来了，蹿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围着那床转了几圈，和老太太很是亲热，老太太乐的不得了。 那猫就在家里又住了下来，直到杜老太太的病彻底痊愈，能下地走动了，那猫却悄无声息的又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年多，杜老太太在一个夜里去世了，也没什么病，就是岁数太老了大限已至，家人痛哭一场开始筹备丧事。 早上街坊们听说太太没了，全都来到她家里吊唁。 这时候那老黑猫又回到了家中，它也没进灵堂，只在门口一蹲，仰起头，看着老太太的尸身。 家里忙乱也顾不上它，给它弄了点吃喝就各忙各的，等到了晚上，大家伙才发现那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 大家以为它这一去，估计再也不归，没成想，从那之后，每天那老猫都在那儿附近的房顶儿转悠。家里人拿着吃的逗它下来它理也不理会，只是找个房顶那么一趴。 有那么一天，是个礼拜天，早上我一大早爬起来，准备给家里的太阳能大包上水。 等到估计水上的差不多的时候，我站在门槛儿上翘着脚尖儿朝房上看，这一看不禁大奇，只见那只老黑猫在远处一个房顶上竟然人立了起来。 那老猫两条后腿着地，上身完全直立，两只前爪拱在胸前，昂首挺胸面朝太阳。 我开始以为是黑猫偶尔为之的那么一个动作，就站那又看了半天，那猫依然那么人立着纹丝不动，这可就太古怪了。 我赶紧回屋喊我表姐，我俩不敢出声，怕惊着那老猫。 我们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远远望去，那黑猫还在那儿那么站着，我表姐也是觉得奇怪啊，就说：“这猫是不是真成了精了！” 这时候我爷爷从外面买菜回来，我赶紧指着房顶说：“爷爷，您看那太太家那老猫那是干吗呢？” 我爷爷看了会儿点点头说：“这猫还真不是一般的猫，我当年曾经听人说过，老猫摆出这姿势，被称为“拜佛”，老猫一旦做出这个举动，那就是已经得了道，怕是要成精了。而且一般的老猫，多数是夜间拜月，这大黑子都能白天拜日，不一般啊，不一般啊。” 我那会儿少年心性啊，对这些事那是极感兴趣。 那只老猫站了俩钟头，我在门口就看了俩钟头，最后看它也没别的举动，我也站累了，就打算回屋。 就在我转身回屋的时候，从外边进来俩人。 咱得先介绍一下这二位，杜太太家房子多，当年卖给了街坊不少，剩下的还有两个院子，她自己家住一个，还一个出租了出去。 起先，租房的是一间街道的小工厂，是个做印刷的工厂，工人也都是附近的街坊，所以和大家处的还可以。 再后来，改革开放了，房租见涨，工厂承受不了，就搬家了，城建的一个分公司把房子租了下来当办公室用。 再过了几年，城建的人有钱了，也就搬家了，之后来了一帮外人人，说是南方某乡政府的，要把这儿买下来做办事处。 杜太太家见出的价钱合适，就卖给了他们，谁知道这帮丫挺的其实就是拿这儿当了个旅馆，他们乡政府的土官儿们，带着家属来北京旅游全住这儿。 这帮孙子在当地祸害老百姓，牛逼惯了，来了我们这儿还当自己是土皇上，给这院儿祸害的都没法儿瞧了。 这帮人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经常夜里两三点点，二十多人站院子里洗澡，就他们办那操性事，我单开一贴能写上三天，说出来能把人乐的岔了气，所以街坊们跟这帮驻京办的整天就是干仗，关系处的极僵。 刚才说的进来的那二位，就是这个办事处的两个主任，其实就是俩开小旅馆的，一个姓王，一个姓陈。 话说，小王和小陈二位主任一进来就看见了我朝房顶上看，俩傻逼也是合该倒霉，心说这孩子看啥呢？ 顺着我的眼睛望去,我擦！猫精啊这是! 小王这个人岁数稍微大点儿，还算沉稳，那小陈着实是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嘬死的主儿，丫看那猫站的新鲜，二话没说，捡起一块压酸菜的瓦片儿，一抖手，奔那老猫就飞将过去！ 要说这下儿砍的劲儿是不小，可是离的很远，飞到半截儿那瓦片儿就掉下去了，没砍着那老猫。 那猫呢，恍若不觉，仍是望着太阳。 那小陈还是不甘心，丫来北京之后好的没学，京骂听的多了倒是学会了，朝那猫破口大骂，什么傻逼、妈了逼的一通招呼。 我心说，你砍它我都能理解，手欠呗难免的，你骂它干吗啊？这不失心疯了吗!它一只猫，也听不懂你的话啊。 孙子骂的正起劲儿，那猫也许是终于难以忍受了，突然挪了两步，转过了身，就那么人立着盯着他，似乎是在说：“孙贼！你丫快了！” 那黑猫盯着两个人,猫的眼神变化多端，和狗那是大不相同。 它和主人起腻时喜欢眯起眼睛，看见毛线团儿或者其他玩具的时候，是把眼睛睁的圆圆的充满了警惕和好奇，看见猎物了又是另外一种眼神。 而这会儿，这老猫盯着两个人的眼神里满是怨毒，怎么看也不象是一只猫该有的。 按理说我离它很远，应该看不那么清楚，但是就是能感觉到一股子怨念。 那俩人此时估计也有些害怕，也不骂了，站在那儿有点犯楞。 那个小陈看见街坊们都看着他俩站那儿耍宝，心里可能也是恼火，又捡起一块瓦片儿还要砍。 我表姐家里也养猫，也是一只大黑猫，看见小陈砍那黑猫便忍不住骂道：“你欠逼吧!那猫招你丫的了吗 ?留神遭报应！” 我开始站那儿光顾着看热闹了,听我表姐一骂，再看丫拿的瓦片儿正是我们家压酸菜缸使的，心里也是恼火，便也上去开骂。 那俩人在这儿开买卖，也不愿意得罪人，就没说什么回身儿进屋了，那老猫却在房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俩，直到俩人关了门，老猫才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儿后来的发展给我个教训，得罪什么别得罪猫仙爷，老听说得罪黄大仙的，得罪灰老爷的，遭报应那也是过了一阵子的事儿，可是这俩闲逼的报应来的却快…… 当天下午，我在院子里给我家养的那盆儿“死不了”浇水，就觉得头顶嗖一声飞过去一个东西，接着啪的一声，把那个驻京办的大门上的玻璃就给洞穿了，然后就听里面一声惨叫！ 我赶紧跑过去看热闹，只见办事处走廊的尽头，小王躺在那儿，不知死活。 这会儿，他们办事处里那些住店的人全都出来了，把他扶起来坐在地上，我离的远看不真切，反正那是一头一身的血，看样子是飞过去的那个东西把他给开瓢儿了。 那帮人叫来救护车把他拉走了，街坊们有好事的就去问是到底怎么回事儿，原来不知道打哪儿飞进去一个拳头大的石头，把正坐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小王给砸伤了。 那石头我看见了，已经碎成了两半儿，合起来比我拳头还大，上面全是血。 我回忆了下儿，那石头是从院子外的胡同飞进来的，砍到小王坐的位置少说得三百多米，砍的还那么准，正中脑袋！ 算丫命大啊，悬一悬就把天灵盖儿给揭了。 小王挺背，不过比起那小陈还算是幸运点儿。 一星期后，小陈和办事处的几个老乡喝酒打牌，几个人因为钱上起了争执，打架打到了大街上，小陈被那老乡从家里拿来一把56半自动，当街就给冒儿了。 自从猫爷办了那俩二逼，这件事儿之后很长时间里我对带毛的动物都是敬而远之，尤其是猫。 不过我对这些鬼啊神啊也感到很好奇，就在那期间我听说了四大仙啊之类的民间传说，也又遇见了一些事情，那可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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