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博牛哥 于 2018-1-12 09:07 编辑
导语塞满了欲望的MRT里,在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下,都藏着一个濒死的梦想。AYALA AVE的十字路口,在每一个堵在路上的座驾内,都陷着一个焦虑的灵魂。
岁末,回家的季节。
有人分别,即是上岸。
有人分别,还会再见。
也许是曾有过亏欠,也许是还有未完的心愿。
佛家讲因缘果报,我们遇到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曾种过要相遇的因,才会有相遇的果,一切出自偶然,却又是必然。
世间所有的相遇,最终难免再见。
引用某位博友的一句话:来到菲律宾,感觉这里的华文世界离自己始终有一层距离。今天发现了博牛,原来这里才是组织。
在农历2017年的岁末,让博牛带着笔触和温度,走进那一个个我们身边的回家故事。
回家之一:不必为离开马尼拉难过 因为马尼拉从未为你难过
下午5点半,阿志从CITYLAND的出租屋里醒来,他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洗漱,当他洗完脸急匆匆寻找身边的工牌时,才想起来,昨天,他已经离职了,眼下,没有了工作,订好了机票,只等护照到手,就可以回家了。
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写字楼,近一年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单调,让阿志已经适应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匆匆跑过川流不息的贲迪亚大街,挤进TECHZONE的安检门,从胸前口袋里拽出印着自己英文名的工牌,面无表情的刷卡上班,楼上食堂吃饭,楼下回家孤单。 他每月工资卡可以收到11300元,这是一个几乎可以秒杀四线故乡同龄人收入的数字。
阿志虽然在马尼拉生活了很久,但他依旧感觉与这个城市没有感觉,只是暂厝在这个异国首都的边缘。 阿志是这个城市2000万人口中,那几十万的华人族裔之一。 他们蜗居在这个广袤城市的四处,从帕塞到奎松,马卡蒂,阿斯皮纳斯......他们无论是三班倒还是长白班,都是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中,像上了发条一般,机械的往返于宿舍与公司之间。
从来自国内的小镇青年,摇身一变,化作大马尼拉地区巍峨高档写字楼里的James、Ann、专员、经理、白领、金领。 而当这座都市逐步熄灭霓虹灯,沉沉睡去的时候,他们结伴着,坐着公司提供的通勤车,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成批的上车,下车,上班,回家。
他们是一批像空气一样存在却被习惯性忽略的留洋淘金者。
一边啜一口凉透的热咖啡,一边回复妹妹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客服。
揉着通红的双眼,却又一眨不眨盯着屏幕上一组组数字变化的风控。
将一口水急匆匆咽下,又急忙看着本子上的电话拨通号码的电销…… 马尼拉是TA们的淘金地,一个随时可能被驱逐、被遣返的淘金地。
早高峰开始,下了夜班的淘金客,在写字楼门口保安的恭敬眼神中,迈出了大门,消失在了人流里。
他们兜里装着与当地人甚至与故乡老家相比,都高出很多的工资;却随时随地都在担心,移民局的大巴突然停在公司楼下。 久待的淘金客,大多拥有临时工签或者9G正式工签,但多数人内心依旧不安。
行业的高收入,既是吸引自己下海的动力,又像是某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上岸的归途。 再晚一点,上着技术和行政长白班的淘金客陆续踏上通向各个写字楼的路。 这个充满希望和欲望的行业,吸引着大量淘金客,或偿还债务,或放大梦想。
他们拿数倍于父母的收入,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 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份光鲜的收入,却无法和人言表来源和工作。
每次和半熟不熟的国内朋友聊天时,问及工作,总是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 不为上班时间更迭所困扰的,也许还有那些挣扎于平台间的创业者们。 创业者,不论行业区别,都有一个共同点:对成功的传奇总是分外敏感。 像是一个漂亮的泡沫,绚丽无比,足够美丽。
这个行业不乏传说,也许,抓住风口和机遇,每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ANVO,下一个AG,全世界都是他们的,虽然马尼拉房价人工上涨的速度,以及圈子内竞争的白热化,让他们掌握世界的梦想遥遥无期。
人虽年轻,却已老去。
塞满了欲望的MRT里,在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下,都藏着一个濒死的梦想。 阿亚拉大街的十字路口,在每一个堵在路上的座驾内,都陷着一个焦虑的灵魂。 这就是淘金客们生生息息的马尼拉。
它批量生产财富与梦想,也制造同等规模的焦虑与压力; 它对成功者从不吝惜鲜花和掌声,对失意者也不屑给予悲悯和同情; 它每日每夜炮制着财富传说和励志传奇,也每分每秒击碎追求与理想。 它吸引着无数在国内不知如何面对欲望的伙伴;它也让很多伙伴迷失在欲望的星辰大海里。 它是危险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在头顶,就在国内,从未远去。 它是自由的,自由一如这片土地的基因,也因为自由,让人无所适从。 它让你白天高呼“我能行”,可是冰冷的幕墙只会让你明白任何成功都需要对等条件交换的惨烈。 它让你夜里吟泣“怎么办”,可这个城市没有人愿意聆听你的梦呓,它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它有着自己的一套丛林法则——只认王者,市场虽大,只能适者生存。
一夜流水过百万,一年实现财务自由,无数条若隐若现的管道将源源不断的财富从国内流到了国外,流到了马尼拉。 昔日打工仔,今朝堂中客,他年谁知晓……荒诞就这样照进现实。
大家都是在和时间赛跑,都知道这是一场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逃离者游戏,但是,只要不是被带走,谁也不想先行退场。 焦虑感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挥扬在马尼拉上空,鞭笞着这些企图改变自己命运的淘金客。
时不时乱入的被遣返的新闻,让恐惧感深深的刻入这些淘金客的灵魂,支配着大多数人的头脑,驱使着去做一些近似疯狂的选择。 人们像僵尸一样在两点一线的宿舍和单位里游走,交出的是青春,收获的是金钱,目的是上岸。
没上岸之前,心里怀着一种恐惧——在我上岸之前,不要出什么意外。 人们挤破头地在KTV,ZZ里纸醉金迷,发泄自己的荷尔蒙,压抑的另一面,必然是无尽的报复与宣泄,在这里,每个人都将自己恨不能淹死在酒池肉林里,只有沉沉的睡去,才能感到世界的柔软。
我们是这个城市最忠实的镜子,最诚恳的分子。 它的矛盾成为我们的矛盾,它的疯狂激发我们的疯狂。它毫不费力地感染我们,而我们也迫不及待融入它的怀抱。 有的淘金客适应了这里的一切,生活,事业,爱情,信仰,开始尝试着融入,规划着自己和这座城市的后半生。 而没有这些想法的,似乎就还是过客,还是异乡。
总有人会离去,会上岸,带着留恋、惘然或叹息。 但马尼拉从不在乎任何人的离开。
每年,都有源源不断地年轻人整备行装,从各地,充满热情地扑向马尼拉的怀抱,无论它关上门还是张开手。 他们有这座城市需要的新鲜血液,他们有青春、冲劲和大不了就下海的破釜沉舟。
马尼拉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纳入麾下,作为交换,只需付出一点点的薪水,和JAZZ、CITYLAND某个合租房的一张上下床。 不劳而获是一个阶层的专利,不等价交换是更多人的生活。
这就是马尼拉,有时它公平得像个天使,有时它残忍得像个恶魔。 它给平民子弟努力一搏,改命换运的机会,又用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你随时惊恐度日。
它用相对丰厚的市场价犒劳你的付出,又用数不清的刺激让你沉迷欲望。 在这里,你必须在天平的一端放上你的努力、热情甚至青春,去换一次打拼的机会和生存的权利。
这个城市现在能给你的,可以看到。
将来能给你的,无人预料。
SO,有人选择留下,有人选择回家。
敢于回家,未必不是强者、勇士。 不必为留在马尼拉或回家感到难过。 因为,马尼拉,从来不会为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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