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汉堡哥 于 2023-6-9 09:13 编辑
上周文章推出去不久,就有姑娘找到我,想让我给看看她近期适不适合去缅北。
“我有朋友在那儿。” 我问她平时是不是不怎么看新闻,她说现在新闻都为了吸流量,写得太夸张:“开局一张图,其余全靠编。” 我劝她放弃,她一直跟我强调她是过去找朋友,言下之意,有人罩。 她催促我尽快给她看看,好能早点儿安排出行。 我就没明白,去意这么定,还花这份儿钱图什么。 多余的事儿我不爱干,就回绝了她,让她找别人。 当时方咏正坐在一边儿刷视频,开玩笑跟我说搞不好这姑娘也是个被“欢迎来到缅北,我娇贵的小公主”哄上头的主儿。 我说KTV里随便冲人喊公主容易挨打,怎么换个地界儿叫句公主就昏了头了?更何况缅北那儿还够不上KTV的环境呢。 方咏好奇地问我从小到大难道就没有过做公主的幻想吗? 我告诉她,我小时候最先看的是电视剧《三国演义》,那之后一心只想做主公。 方咏笑了半天,又问我缅北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我说比你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儿还要恐怖上一万倍。 地狱的景象,每天都会在缅北的各个地区上演,]那里的真实情况,金虎比我更清楚。
【壹】 一宿的醉酒,等三人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北市乌鸦多,特别是离公园近的地方。夕阳的光从窗户斜打进来,照着满屋的杂乱,由于太过安静,乌鸦的叫声清晰可闻,甚至还能辨出轻微的回荡声。 情感并不丰富的金虎此时也嗅出了一股凄凉味儿。 他烦躁地打开电视机,里面不知道正在播哪个综艺节目,画面中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大笑。 声音惊醒了还在醒盹儿的阿莱,他指挥肥仔叫些外卖来吃一吃,说吃完饭就收拾东西,他现在就托人联系个蛇头,很快就能离开。 阿莱没有吹牛,两通电话过后就敲定了离开的时间,他们要尽快赶到云南。 东西倒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就是钱。 仨人谁也没到过云南,但面对新奇的异乡景象,却都没有玩乐的兴致。 “缺钱的人只有烦躁这一种情绪。”金虎说。 到了约定的地点,蛇头已经等着了,也没有其他人,载具就是一辆普通面包车。 安排仨人上车坐好,蛇头钻进驾驶位,就要带着他们过境。 跟想象中的非常不一样,缅方的检查人员看到蛇头都懒得装样子检查,摆摆手就让他们通过了。 本以为过境的时候会产生强烈的抵触心理,实际上他们只是好像出了一趟村子,进了隔壁村,稀松平常,连怅然若失都没有。
【贰】 蛇头离开之后,三人几乎同时重重地呼出一口长气:抵达佤邦,才意味着真的同国内的过往一刀两断。 先前的焦虑感瞬间清空,他们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金虎决定先休息几天,周围逛逛,熟悉下环境,接下来该如何发展还得从长计议。 哥儿仨的适应性都很强,没有过渡期,他们马上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穿着随意,举止随意,还不需要有道德感束缚,简直天堂。 随心所欲的狂喜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待的时间推移,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逐渐看清了那些被遮掩起来的恶劣。 拎枪的童兵,几近赤裸的站街女,在手臂上扎针的毒虫,店门口张望寻觅客户的“条狗”,他们在各个街道上随意出现,做餐饮的商贩可以毫不避讳地将罂粟壳混入食材,路边随便搭个简易帐篷就能展开赌博。 没过一个星期,金虎就开始疑惑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街上随机出现的尸体很快就让金虎明白过来: 缅北是穷人的地狱,恶魔的天堂。
【叁】 在旅店盘桓的时间长了,金虎跟店老板熟悉起来。 旅店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光头男人,中国人,壮硕得离谱儿,没有眉毛,眉骨位置有条挺明显的刀疤,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 他没提自己叫什么,让金虎他们喊他坤哥就行。 坤哥年轻时候犯过事儿,国内混不下去,来了缅北,也是辗转许久才开了这个三层高的小店稳定下来。 坤哥说,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想在这边干出点儿名堂。 金虎肃然起敬,认为坤哥经历丰富,眼光毒。 坤哥笑笑,说你们的秘密都写在眼睛里:“你出去转转,凡是你能遇上的人,眼里都是故事。” 金虎告诉我,当时坤哥说完这句话,他本以为是坤哥在教他确定的识人的技巧,“没想到,我理解的大错特错。” “天下没有免费的教学,就像我之前开补习班,有时为了投其所好告诉对方这次不收钱,但实际上,我一定已经从别的地方赚回来了,或者再等一等,加点利息——加倍赚回来。” 金虎也算生意上的老手,很多操作他用得熟练,但从没深入总结过。 “你得挨打得吃亏,折腾到半死的时候就知道反思了,不然总觉得自己牛逼什么都懂,其实你懂个狗屁。”
【肆】 金虎跟坤哥交了心,说他们想干电诈。 说话的时候坤哥正在柜台上低头算账,听到“电诈”俩字儿立刻抬起眼睛,姿势没变。 金虎发现坤哥眼睛真大,被这么瞪着真吓人。 坤哥用手里的笔往上指了指,问:“没上过三楼?” 金虎疑惑地摇头,没明白三楼跟电诈有什么关系,不过坤哥很快就让他明白了。 坤哥带着金虎上了三楼。 这一层在外观和布局上跟下面两层并无区别,但是推开房间门之后,金虎看到的是一具具残破的躯体。 金虎目瞪口呆。 金虎这个反应,坤哥一点儿不意外。 “看见了?都是园区出来的。”坤哥口中的园区就是电诈的集中营。 “你们应该不是看了广告过来的。”坤哥说的广告就是缅北对外招聘电话客服的宣传信息,一般都强调工作轻松环境好,工资还高。 上当的人很多,毕竟同样是干客服,国内两三千,到缅北给一万,很难不心动。 “有老乡在这边做,赚很多。”金虎如实说。 “假的!”坤哥靠在墙上点了根烟,“骗你的!”
【伍】 “干这行不赚钱吗?”金虎急了,他相信坤哥不会骗他,也没有骗他的理由,但如果赚不到钱,他们哥儿仨不光白白折腾了这一趟,找出路的方向也跟着断了。短短一瞬,金虎想到了很多。 “赚钱。”坤哥说,“但这个钱,不会让中国人赚的。” 金虎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坤哥拍拍他的肩膀,推开了另一道房门。 床上躺着个塞在各种肢体固定器里的男人。 “业绩完不成,你就会变成业绩对象,但是从你这里榨不出钱来,这就是结局。”坤哥吐出一口烟,用下巴点了下躺着的人。 住在三楼的人,结局还算好的:出来了,留条命,家里还有钱打给坤哥做房费和平时照应用。 “休养一阵,他们还能回家。” 但多数人是回不去的,那是真正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中国人在这里算不上是人。” “那算什么?” “算肉鸡。”坤哥眯起眼睛,又吐出一口烟雾。 只是喂养这片土地的肥腴饲料而已。 金虎的脑袋里炸出一片轰鸣。
【陆】 “我知道,那是黄金梦碎的声音。”金虎哈哈大笑。 我说那你也还是留下来了。 金虎点点头,说坤哥建议他试试跟着赌场干。 “诓人的事儿你也干不来,倒是有股狠劲儿,不如碰碰运气。”这就是坤哥建议的理由。 金虎回到房间跟阿莱和肥仔一合计,决定按坤哥说的来。 在缅北厮混小半生的坤哥处处都是关系,一通电话就把仨人安排进了佤邦当地规模稍大的赌坊。 赌坊老板是个中国老头儿,还跟金虎他们一个省,姓吴。 金虎以为见到老乡,格外亲切,跟着坤哥喊老板“吴叔”,没想到吴叔的眼神都没有从坤哥身上挪开一下。 坤哥对着金虎沉下脸:“没规没矩的,叫老板!” 三人赶紧低下头叫老板。金虎心里翻了个个儿。 “吴叔收下我们仨之后,我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是那种态度。”金虎不抽烟了,喊来服务员往锅里添了汤,等着开锅下肉。 “为什么?”我有点儿好奇,因为除了装逼以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跟着吴叔在场子里转了一圈,金虎有了回到家乡的错觉—— 场子里百分之八十的赌客都跟自己一个口音。 “我们有什么特别的?非要往同乡上贴,整个场子到处都是同乡。”金虎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至极。
【柒】 缅北的赌坊其实大部分都是由中国人经营,客源都是从先前身边的熟人拉起,自然具有一定的地域性,比如吴叔隔壁的场子,到处都是说闽南话的。 虽然比不上吃喝嫖赌抽一条龙服务的大型赌坊,吴叔的场子也算是非常不错了,能提供嫖赌抽半条龙项目。 场子大了人就多,人一多,闹事儿的概率也大,吴叔安排金虎他们仨盯场子。平时除了要维持场内秩序,还要负责“追单”。 追单的意思就讨债,跟赌场借了钱不还的,就是主要的讨债对象。 追回的欠款老板会按照一定的百分比给提成,在赌坊里工作,薪资并不高,为了赚到更多的钱,马仔们都在追单上下足了功夫。 金虎很快就发现自己在讨债方面天赋异禀。 最开始的时候,赌场追单还讲求个先礼后兵:先是好言相劝,讲清楚利弊,着重说明不还钱的后果,如果还有家人,就拿家人的安全做胁迫,为了更好的达到效果,还会带对方去参观其他拒不还债的赌客被殴打折磨的现场。 要是这些都不奏效,逼不出钱,才开始动粗。 对待赌徒,讲“礼”一般都不奏效。 “烂赌鬼,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个人。”金虎看不起他们。
【捌】 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在有限的时间里赚到更多的提成,金虎率先减免了软施环节,抓回来的人,一句话不问,上来就是毒打。这招儿也实在不错,有好些扛不住揍的,当即就伏地求饶,联系家里给打钱。 “这种的根本就是不想还,不过,还真有还不上的,搞到最后也是两个字:没钱。”金虎抄起一筷子肉夹到我碗里。 “那还不上的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金虎一笑:“你知道的,人不值钱,但拆碎了就能卖上价儿。” 讨不回账的赌客被赌坊称为“死单”。 身体健康点儿的死单,都要被拉到黑诊所摘除器官,活体操作,麻药注射不用想,因为会增加成本。人往手术台上一固定就下刀,金虎说,人嚎起来比被宰的猪叫得都欢。 达不到器官摘除标准的死单,只会被活活折磨到死去。 殴打是最轻的,赌坊里有种特色逼单方式,只需要一条毛巾一瓶水。有时候在场子里看到个别马仔脖子里搭着毛巾,手里拿着矿泉水往后面走,会误以为他们只是出去洗把脸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实际上他们是要去关押欠钱不还的赌客的“单房”里用刑。 只需要让受刑人保持仰卧位,毛巾往脸上一盖,拧开瓶盖开始浇水就行。 我问金虎那得什么感觉。金虎说跟溺水差不多,又憋又呛,看好多人都难受得想死。 逼单以追回钱为目的,但对于毫无价值的死单,目的就变成了凌虐。
【玖】 暴力会让人上瘾,没有人例外,金虎也是。 时间一长,剥指甲拔牙再也无法挑动起金虎的神经兴奋,他开始研究起自己的一套。 我问他都开发了点儿啥项目,满清酷刑? 他说那不就成抄袭了?好听点也是致敬,自己琢磨出来的更刺激。 我让他详细讲讲,金虎摆摆手说太恶心了,咱这肉还没怎么吃呢,可别糟蹋了。 金虎说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真的会产生快感,没有人能拒绝快感,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是在追求快感。” 来缅北之前,仨人以为对同胞下手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到了缅北之后,良心这种东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庙塔林立的缅甸,聚集起来的魔鬼们仿佛只能躲藏到那些良知泯灭的躯壳之中。 “这里是动物世界,没人把你当人,也没人把自己当人,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准则。” 刚开始的金虎也犹豫,但见了几回赌输的客人随意抓起身边的侍应生虐待泄愤,他就明白,在这种地方道德感越高,死的越快。“大家都饿,你不先吃掉他,他一定会吃掉你。” 靠着过硬的业务能力,胡叔交给金虎哥儿仨的任务越来越重要。 金虎也从来不多嘴问问题,胡叔很满意,经常把金虎带在身边。那段时间,金虎没少跟着胡叔见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金虎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为胡叔的心腹。 没多久,一次失误就让他认清现实。
【拾】 究竟是怎么样的失误,金虎不想说。 那次举动,让胡叔察觉到了金虎的僭越,为了教训他们,甚至动用了水牢。 水牢很简单,人装进去后露出头,有点儿像古代的囚车笼。整个身体是浸在水里的,只能站着,吃喝拉撒全部在水里解决。 水牢的水有两种,一种是死水,一种是活水。 我问金虎当时泡的是哪一种,金虎说,死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泡过了。 我说那这不能叫水牢,应该改名屎牢。金虎说差不多。 我说还是泡活水好点,金虎说哪里好,都是用刑,全部大差不差。 泡在活水里,非常容易冻死。 哥儿仨在水牢里捱了三天,胡叔才让人把他们捞上来,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人,胡叔笑眯眯地走过来点上烟塞进金虎嘴里,说:“辛苦了,辛苦了。” 看着胡叔和蔼的眼神,金虎差点儿以为他是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刚刚结束的折磨与他毫无关系。 胡叔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朝旁边打个手势,几个手持藤条的打手将三人团团围住。 这藤条金虎熟悉的很,平时就在盐水里泡着,有粗有细,一般根据施暴对象的体格选择:壮的用粗的,弱的用细的。不论粗细,落到身上就是皮开肉绽。 金虎突然就明白了坤哥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有傻逼才用眼睛泄漏欲望和情绪。 难忍的剧痛中,金虎觉得自己这下才算是变成了真正的老虎:他的身上拥有了跟老虎一样的条纹。
【拾壹】 胡叔到底没想着要他们的命,抽得差不多,打手们就停了,拿来罐蜂蜜给他们把伤口都涂上。 金虎跟我说,他上学的时候看过一本小说,某个国外作家的自传,里面写到她养的狗,她说她是如何教狗遵守规矩的呢?犯错就暴打,打到半死,随后对它好,好吃好喝好上药,悉心照顾到它恢复。 “结果非常成功,同样的错误永不再犯。” 金虎以为胡叔对待他们也是这个套路。 他又猜错了。 仨人被扔进大野地。 东南亚的蚊虫不是闹着玩儿的,几乎没命的三人挣扎着爬回了赌坊。 尽管从头至尾胡叔都没有点过他们为什么挨打,但金虎心里清楚,胡叔压根儿就没给他成为自己心腹的机会。 金虎有了离开的念头。特别是身体没那么壮的阿莱,受刑之后落下毛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别扭,阴雨天气更甚,估计是风湿。 私下里,阿莱给金虎和肥仔算了一笔账,每人一年也就十万的收入,这点儿钱要用命搏,那也太不值了。 事情彻底过去之后,三人在赌坊干得更加卖力,眼睛里除了服从就是麻木,胡叔彻底放心。 这只老狐狸也没能意识到,一场风暴正在三人心里悄悄酝酿。
【拾贰】 我开玩笑说能蒙得过老狐狸,你们比他可高明多了。 金虎说你可别逗我,我知道让我们钻了空子并不是因为我们自己多厉害,而是胡叔太自信,也太瞧不起我们,他以为自己是如来佛,觉得孙悟空根本不可能翻出手掌心,实际上他不是,我们也不是。 “自以为是没好处的,特别是在长者面前,别的不提,光饭他就比你多吃好多年,只凭经验就能打败你。”金虎又点起一根烟。 当人开始刻意留心的时候,机会往往很快就会到来。 阿莱有个女朋友,缅北人,在别的场子做妓女。阿莱的心态早已融入本地:开放,包容,很多事儿都无所谓,当下开心就行。 金虎和肥仔却认为阿莱这是想嫖又不肯花钱,才用找对象的方式套路来了一个。女人偶尔还会给阿莱花钱。 “傻女人。”金虎磕掉长长的烟灰。 不管怎么样,在一次闲聊中,阿莱从女友口中得知胡叔黑吃黑弄来一批高档翡翠,已经委托亲戚准备卖掉,现在货就放在佤邦城区。 阿莱动了心思。哄走女友,他马上叫来金虎和肥仔说了这件事儿,仨人想法一致:偷!到手之后立马回国。 恐怕夜长梦多,他们把行动定在了当天晚上。
【拾叁】 没什么阻碍,金虎他们很顺利就拿到了货,分装好之后刚准备离开就撞见了突然出现的货主。 见对方张嘴要喊,肥仔抽出腰间小刀,上去就给货主攮死了,整个过程半分钟都没用。 在赌坊浸淫久了,血腥和暴力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地上新鲜的尸体没有让三人产生害怕的感觉,反倒隐隐地有些兴奋。 背好包,阿莱领头朝着提前规划好的路线飞奔。出于安全考虑,走的是小路,几乎看不到人。 天空阴沉多云,看不见月亮,个别星星忽隐忽现也起不到任何照亮的作用,不敢打手电,阿莱提醒注意脚下,别崴了。 走了一会儿,前面模模糊糊的有几团黑影挪动,知道是人,三人悄悄地移动到了路旁的灌木丛里,再往前一点儿,才看清是设了卡口,看样子附近村庄整合了一帮私人武装,别说生脸根本没法儿通过,就冲他们这大晚上的逃窜,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犯了事儿,必抓无疑。 只能调转方向。 “当时距离太近,动作稍微大了点儿,被放哨的发现了。”说到这,金虎脸上现出一点淡淡的情绪。 当兵的在后面追,金虎哥儿仨在前面逃,眼见撵不上,后面开始放枪。 连跑带颠的也没什么准头,但还是有一颗子弹射穿了阿莱的脑袋。 金虎就在阿莱旁边,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阿莱就向前扑去。“人头跟西瓜实在没什么区别,太脆弱。”
【拾肆】 阿莱活不成了,金虎扯下他身上的挎包跟着肥仔继续跑,后面的人看放倒了一个,也不再玩儿命追,渐渐的,身后没了动静。 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停下来才发现俩人已经进了森林,四处都是树,漆黑一片。 “在这里,肥仔也交代了。” 这种无人管理的野地其实遍布陷阱,都是附近村民为了猎捕野兽设下的,肥仔中了大奖,一脚踩进去串成了肉串——坑里扎满了削尖的竹竿。 被血沫糊了一嗓子的肥仔最终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咽了气。悲伤无益,金虎只觉得他们三兄弟不能全都命丧他乡:“到时候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他把肥仔身上的包也勾了出来背到身上。 “放心吧兄弟,以后你老母就是我老母,我给她养老送终!”说着,金虎跪下就往地上磕。 重新站起来的金虎找不着路,也不敢贸然走动,这一晚经历了太多事情,背着沉重货物的金虎头昏脑涨。不得已,找了棵还算光溜的树靠着休息。 “理智说一定要逃离这里,但潜意识告诉我,我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金虎不算个特别惜命的人,生就生,死就死,只是就这样匆匆结束,他不甘心。 打盹儿中,金虎捂紧了胸口的拍婴,祈求一线生天。 不知过了多久,金虎听到有人告诉他离开的方向,猛然惊醒,记忆依然清晰。 从来没有上过赌桌的金虎决定赌把大的,押上性命,他决定按照听到的方向跑。 金虎赌对了,很快就看到了边境线,重新回到国内。
金虎说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谈对象,说怕控制不住暴力: “两个人太近了就避免不了摩擦,一旦存在争端,我下意识地就想用暴力解决,简单迅速,还有快感。” 在缅北,不论男女,都是工具,因为社会地位低下,女性会更加悲惨一些,遭受暴力已经成为她们的日常。 虽说金虎没有对女人使用过暴力,但他担心自己会不断刷新下限:“想对抗人性,只能断除机会,我不能再害人了。” 回国后的金虎兑现了承诺,他把肥仔的母亲接到自己身边当亲妈伺候,而阿莱孑然一身,没有血亲需要照料,因此金虎总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阿莱。 “后半辈子,我只想多做点好事,赎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够清净所造罪业。” 我拍拍他厚实的手臂,说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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