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60岁的黄建才怎么也不会想到,上海疫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彼时,他刚带着妻子殷桃香来从常州到上海进行新一轮的化疗。
妻子两年前被确诊淋巴癌,从那时起,他们就四处奔波,求医问药。
上海,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在医院治疗期间,妻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外面的情况也一天比一天严峻。
但黄建才乐观地想着,在医院总归是安全的。
他忘记或者故意忽略一件事,死神要带走的人,谁能留得住?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5月4日,殷桃香病情突然恶化,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
医生奋力抢救了两天,还是没能挽回她的性命。
5月6号下午,殷桃香不幸去世。
虽然黄建才之前已经隐约的感觉到,这次妻子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可是宣告死亡的那个下午,他还是不愿接受,陪伴自己三十余年的枕边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妻子去世第二天,殡仪馆的车辆带走了关于她的一切。
除了黄建才特意留下的一个行李箱。
他想得很清楚,不能在街上捧着妻子的骨灰,他要把妻子的骨灰盒放进行李箱然后带回去。
“带她的骨灰回家,一定要。”
红色行李箱里放着殷桃香的骨灰,黄建才拿着死亡证明。(图:澎湃新闻 )
此时,上海面临的情况,依然严峻而复杂。
上海虹桥站每天只有一班车能到常州,黄建才买不到票,也不会抢票,只能叫家里的人帮忙。
但他一刻也不想停,决定先到车站等着再说。
从医院出来,街道上空荡荡没有车,而地图显示,从医院到车站20多公里,步行约需5个多小时。
“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漂着。”
不认识路,也不会用导航,黄建才边走边问,边走边问。
原本5个小时的路程,他从下午1点走到了晚上。
一路上,黄建才几乎没有停下,只有在碰到过桥的时候,会放慢一点脚步。
在黄建才和妻子的家乡,有一种说法,亡灵自己过不了桥,要喊名字带着过桥。
“不然她不认识路,要跑丢掉。”
于是每一次逢水过桥,黄建才就在心里一遍遍地说,
“殷桃香,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去。”
黄建才在上海虹桥火车站外等候 (图:澎湃新闻 )
晚上七八点,黄建才终于走到了车站,但是已经没有车能带他们回去了。
这个晚上,他在车站外找个角落,依靠着行李箱,就好像妻子还在身边一样。
或许是上天的怜悯,第二天下午,侄女抢到了一张票。
黄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曾经带给他们无限希望,但终究还是沦为他们的伤心地。
现在,他们要离开了。
几个小时后,黄建才通过车站把行李箱交给了儿子。
儿子接过手的那一瞬间,黄建才心里说,
“妹妹,儿子来接你了。”
接下来的事交给儿子和亲戚们,老家已经备好墓地,亲人们会来吊唁。
黄建才不能参与这些,但他心里很安定。
因为他把妻子带回家,他做到了。
坦白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故事了。
打开新闻,一条条家暴、背叛、纷争等等的恶性事件,看得人满心悲凉。
于是,我们越来越羡慕老一辈的爱情,总是充满感动。
也越来越觉得这世上没有真爱了,不相信婚姻了。
单身的人,对婚姻敬而远之;已婚的人,后悔结婚。
可是每一次,当我们以为自己已经筑起内心的城墙时,面对平淡却真诚的爱情,依旧会潸然泪下。
零下24℃的寒冬,沈阳街头,一位老太太突发急症。
路过的众人,有的为其解开衣扣进行心脏复苏,有的拨打120。
遗憾的是,老太太还是离开人世。
她的老伴——63岁的何大爷赶到现场后,在老伴身边走一圈后跪在地上。
将好心人做心脏复苏时解开的衣扣一个一个系上,然后又一个个地解开自己棉袄。
席地而坐,将老伴紧紧地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撒手。
两个小时后,路人怕何大爷身体吃不消,想把他搀起,却被他谢绝了:
“我不冷,我没事,我还不想起来,我想最后再抱她一会儿,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寒冷的冬夜里,老伴的体温下降得很快,远在外地的儿子也赶来了。
儿子把母亲的尸体放在车上,已经冻僵了的老爷子这时才肯起身,嘴里不停嘟囔着:
“今天不让你出来,你非得出来,怎么今天就走了呢?”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只是我们依然不得不接受,死亡将我们分离的残忍现实。
但是没关系,我们永远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爱。
人生短短几十年,能遇见一个携手一生的人,真的很难。
但你要相信,爱情它真的存在,只是你还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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