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说明赌博的概念,让我们假定一个一万年前的故事:两个原始猎人在争夺一件所有权不清晰的猎物。为解决争端,他们可以选择几种不同的办法决胜负:武力争斗,协商分割,部落人举手表决,各自到部落首领那里去拉关系走后门请之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裁决,或者抓阄OO显然,无论从效率还是从公平的角度看,抓阄,在所有这些决胜负方式中,如果不是最好的方式,至少不是最坏的方式。赌博就其原始功能来讲,它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名声,绝不应当像它今天听起来的那么邪恶。
“两个猎人”的例子,从逻辑上构成了赌博概念的第一个层次,从历史上构成了人类赌博行为的第一个模式:面对某个悬而不决的问题让上帝帮着解决争
端;问题一解决,赌博便结束。
再假定一个一千年前的故事:有两个无所事事的衙内公子哥,闲极无聊,在市井之中用扔铜币看正反面的办法对赌起来。赌了半年,也未分输赢。
这种赌博与上述两个猎人之赌博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不是为了解决某个争端,而纯粹是聚在一起赌着玩儿。在这类赌博中,赌博已不是手段,而成了目的。
以赌为乐。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一类赌博已具备了现代菠菜业中赌客行为的性质;但有一个根本不同,在这两个公子哥之间,没有一个居间抽头者。从这个意义上说,第二类赌博与第一类两个猎人的赌博又相似。而是否有居间抽头者,对于赌博的性质影响重大。 让我们再假定一个一百年前的故事。有一位茶馆小老板,在自己的茶馆的楼上安放了几张“番摊”赌桌,供有兴趣的茶客自赌自乐。茶馆小老板以免费茶。
水及免费午餐侍候之,条件是:每一轮下注的赢钱者把所赢钱的百分之一赏给小老板。赌客们一合计:输了,等于他白侍候;赢了,赏他百分之一又何妨;
如此,这个小茶馆就具备了现代赌场的全部本质经济特征。
在上述一万年前和一千年前的故事中,都只有两个行为主体,即对赌双方;而在一百年前的故事中,除对赌双方(或多方)之外,有了第三个行为主体:居间抽头者一 一赌商。小茶馆模式,与两个公子哥模式一样,赌博都是目的,都是以赌为乐,于是,有人开始把这种赌博可以“为乐”的社会现象,作为一种消费需求的资源开发出来,发明了一种新的产业。
至此,我们运用“历史与逻辑统一”的科学方法,得到了三个不同层次的赌博概念:
第一层次:作为解决争端之临时性手段的偶乐为之的赌博一 两个猎人模式。
第二层次:以赌为乐的民间自发聚赌——两个公子哥模式。
第三层次:有居间抽头者的娱乐性赌博——小茶馆模式。
赌场之所以能颠扑不破地赢,不是因为它较之赌客更精于赌博,而是因为它不赌博。赌场是从赌客对赌中居间抽头而谋利的。
而正是这个抽头的存在,使得当今商业化赌场中的赌博与上述两类赌博相较,在经济特征上有了根本区别。正是这个抽头的存在,在赌客头上加上了一条铁律:如果你赌的时间足够长,一定输(久赌必输)o正是这个抽头,为赌商创造了利润,为政府提供了税收,为围绕着赌场内外的各色人等一 开赌场的、造老虎机的、印扑克牌的、打工的、拉客的、叠码的、放债的、监管赌场的官员、研究赌场的教授等一千人,提供了共同的收入源泉。菠菜业所衍生出的特殊的社会成本,其祸根也是这个抽头。总之,这个“抽头”,是现代菠菜业中的核心经济范畴;理解抽头,是理解整个菠菜业的关键。而当我们把抽头看做是菠菜价格时,这便与微观经济学的传统不谋而合一 一价格理论是经济学的核心。
菠菜业的GDP,便是用抽头额(casino win)来统计的。澳门菠菜业2009年一年创造了一千多亿港币的GDP,即一千多亿港币的抽头额,其经济成就等同于造了两艘航空母舰。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三个层次的赌博概念,都符合我们一开始给赌博下的这个一般性定义:赌博是人与人之间竞争的一种决胜负方式。在第一个层次的赌博概念中,竞争是客观存在的;在第二个层次,竞争是两个公子哥自找的;在第三个层次,竞争是赌商设的局。不管怎样,竞争在三类赌博中都存在,而其决胜负的手段都是靠“碰运气”,这就是赌博。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把对赌双方比作两只公鸡,那么:在第一类赌博中,两只公鸡是因为争食而斗起来的;在第二类赌博中,两只公鸡是闲着没事自己斗着玩;在第三类赌博中,两只公鸡跑到人为设置的专用斗鸡场中,其斗志是被斗鸡场里的特殊氛围熏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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