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一阵阵破门而入的响声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一场扫赌集中打击行动在梅州市丰顺县、梅江区、梅县区同时开启,被端掉的是今年6月以来侦查发现的网络赌博平台窝点及经营网赌工作室的嫌疑人住所。
这一天,经过彻夜蹲守,藏匿于梅州市的14个APP类网络赌博工作室被梅州警方全链条捣毁,47名涉嫌开设网络赌场的人员被抓,现场扣押涉案手机498部,嘤航卡186张,手机卡259张,电脑27台,账本12本,查获涉案资金91万余元。
这场声势浩大的统一行动,最初的线索,却来源于5封不同的举报信……
“暗访”平台
“不可用于违法活动”
2022年6至8月,梅州市公安局陆续接到5条来自“平安厅”信箱举报的涉手机网络赌博的线索,举报人身份不同,被举报人也指向不一,举报内容有实有虚,但这5条线索,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同一个地方——梅州市丰顺县。
职业敏感和过往经验,让负责办案的民警意识到,这很可能是系列涉手机App网络赌博团伙案。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高度重视,由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牵头,成立专案组对5条线索展开集中攻坚,依托“网上网下合成作战机制”,对丰顺地区涉网络赌博问题进行串并分析、深度研判扩查。
根据“平安厅”信箱来信中提到的网络赌博平台,民警率先进行了“暗访”。
平台貌似是一个整合了各类棋牌游戏及小游戏的娱乐网站,但进一步查看发现,里面还有“极速赛车”“幸运飞艇”一类的“时时彩”菠菜游戏。平台上有不少的“房间”,各“房间”经营人员不同,但平台的活跃会员非常多。
(网赌平台菠菜游戏开奖结果) “平台本身是一个综合性的娱乐网站,开发人员甚至在页面提示使用该网站的人员‘不可用于违法活动’。”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办案民警介绍。 实际上,根据民警查证,在该平台租赁“房间”的,基本上都是用于赌博活动。
通过办案民警对海量信息的摸排,赌博团伙经营架构逐渐浮出水面。团伙内部,股东、财务、推广客服分工明确。负责人即股东,向棋牌类游戏APP开发人员支付一定的平台租赁费后,即可获取网络赌场“房间号”,然后由推广客服负责招徕赌客下载App进入房间参与赌博活动。赌客联系财务,向其充值一定金额进行“上分”操作,财务以一元钱一分给赌客转入相应的分数作为赌博的筹码,赌客用分数在“房间”下注盈利后,赌客再联系财务进行“下分”结算。
“赌客在‘房间’里‘上分’投注输掉的钱,就进入了开设网络赌场的负责人的腰包。”办案民警说。
在平台的技术支撑下,向平台租赁“房间”的人员只需要支付一笔成本较低的租赁费,集结若干个亲戚朋友“作坊式”运营,即可在平台设置的功能范围内招徕赌客实施网络赌博。因而,这种以工作室为架构的赌博经营模式,逐渐吸引了一批学历低的无业人员。 “快钱”诱惑
资源包“引流”,体验金招赌
通过“平安厅”信箱举报的线索,很快,一个有犯罪前科的被举报人率先进入了办案民警的视野。在对被举报人的活动规律进行综合研判,并扩线侦查后,专案组基本摸排出丰顺地区的手机APP涉赌团伙。
“这些团伙传帮带、区域化特征明显,涉案窝点基本集中在丰顺县汤坑镇、汤西镇及汤南镇一带,但他们的反侦查意识极强,经常变换工作地点,我们也摸排出了他们设置在梅县区、梅江区的一些窝点。”办案民警回忆道,前期侦查阶段,他们乔装进入嫌疑人所在的活动区域进行踩点,但村落巷道分布复杂,一时难以确定嫌疑人具体落脚点。与此同时,便衣侦查员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当地村民的警觉。有嫌疑人一直跟在侦查员的身后,甚至在侦查员走出村落开车离开时,仍然骑上摩托车尾随了一段距离。
自8月5日立专案以来,梅州市公安局网上网下合成作战中心集中攻坚,充分掌握了各赌博团伙的落脚点、组织架构、角色分工和运作模式等。9月20日,梅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从梅江、兴宁、五华、大埔异地调警,市、县两级公安机关共180名警力,联手对14个犯罪团伙开展统一收网行动。
抓捕现场遇到的一幕,至今让办案民警唏嘘不已。当天早上,民警冲进位于梅江区皇家名典某嫌疑人的套房,准备对嫌疑人实施强制手段时,突然看到房中还有一名年约5岁的小孩。下意识里,民警默默收起了手铐,待嫌疑人通知亲属安顿好孩子后,民警才将其带走。
同样让人唏嘘的,还有两个为了“挣快钱”而涉案的年轻人。
同为1998年出生、初中就辍学的丰顺籍年轻人钟某豪和曾某烽一拍即合,决定共同经营“时时彩”网络赌博,并将工作室设置在丰顺县汤坑镇某出租屋内。一部电脑,几十部二手手机,就构成了工作室的运营基础。每天7时至19时,由钟某豪负责白天的平台运营,曾某烽则负责19时至第二天凌晨4时的夜班运作。
(网赌工作室查获大堆手机用于日常维护运营)
行动当天,警方除在钟某豪住家查出3万元现金外,还在工作室内发现一张购车发票,并查证发现两人经常出入高端会所。支撑他们高消费的基础,是两人工作室的盈利——从赌客的每笔参赌资金中抽成10%,平均每月可从平台获利10万元左右。
此次行动,警方从钟某豪、曾某烽工作室查获的电子设备里发现,涉案的参赌人员几乎遍及全国各省份。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工作室通过非法渠道购买资源包“引流”过来的,是他们发展赌客的对象。警方进一步查证发现,资源包里的数据,几乎都是大数据整合判断后的具有潜在赌博行为的号码持有人。
(现场查获大量手机卡、嘤航卡)
为规避风险,网赌工作室往往利用二手手机,绑定从非法渠道购买的他人手机号、嘤航卡,用他人信息注册微信号,并大量通过手机号码添加对方微信。一旦添加上对方微信后,他们就会积极发展对方,以“赠送体验金”的形式招徕赌客进入他们的赌博平台。 赌客入“局”
3个月输光60万
“我这有一个新的场,要不要试试?”家住惠州市惠东县大岭街道的傅某华,在钟某豪工作室的这句暗语“问候”下,“破防”了。他决定换个“场”,再试试手气。浅投了几百,傅某华在平台上参与网络“时时彩”“轻松”赢了几把后,成功“下分”提现到自己的账户上。
网赌是深渊,而网赌对人性的揣摩,是走进这个深渊的开始。办案民警分析道:“充值到赌博平台后,平台上显示的输赢,对赌客来说就是一个数字的涨跌而已。从平台赢来的钱,大部分人会毫不犹豫继续投入其中,直至输到无力再翻盘……”
因为不受时间的限制,不受空间的约束,傅某华随时随地都能拿起手机参与赌博。虽然单局输赢未必很大,但10分钟一局的“时时彩”,让参赌人员欲罢不能,两天下来,输赢的流水就可能达到上万。此后,傅某华逐渐加大投注,并先后通过自己及妻子、朋友的嘤航卡,向钟某豪先后共计转账65万余元,充值到赌博平台参与赌博。
“每个赌博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庄家。”民警说道。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赌,赌博工作室不仅购买资源包实施确定的的广告投放,还在平台上设置机器人参赌,通过机器人盈利数据不断刺激其他赌客继续“上分”投注。
不断加大赌资投入,幻想着“逆风翻盘”的赌客不在少数,直到最后,他们才发现这是庄家一早就设好的“局”。
位于丰顺县汤坑镇建设路某花园的网络赌博窝点被端后,经警方初核,以蔡某猛为首的3人团伙,其负责运营的赌博平台,7月1日至9月20日的总流水就达1300余万元,总盈利40余万元。为了实现更大的盈利,该团伙除了帮赌客充值“上下分”从中牟利外,还通过后台调整各类赌博中奖概率自负盈亏。
蔡某猛说:“我们会在程序编写的平台系统代码中操盘,在后台数据中造假,根据盈利情况,人为修改赌博项目的输赢概率……”
(网赌平台后台可设置赔率)
根据警方查获的赌博平台显示,工作室可在平台关注到任何一个会员“上下分”流水及投注盈利情况等。针对傅某华这一类的参赌人员,庄家会在他们入场时,先给他们一些“甜头”,是谓网络赌博常见的套路之一——“养鱼”。待赌客们放松警惕渐渐陷入其中后,庄家会适时进行后台数据的调整,通过概率的上调和下调,控制赌局盈亏,引导赌客加大投注,让赌客越陷越深,这是网络赌博第二个常见的套路——“控杀”。
在庄家的“控杀”下,所有怀着一夜暴富的想法参与网络赌博的人,都无一例外地逃不开“十赌十输”的赌局定理。短短的3个月间,经营烧腊店的傅某华,因网赌,输了近60万,远超其烧腊店收入;而一余姓17岁未成年人,因沉迷赌博,不仅偷盗父母的钱财参赌,还因赌博与家人闹矛盾后外出务工,居无定所的他一度将工钱继续投入网赌……
“赌博平台的后台数据,可以一一窥见每个参赌人员的下注习惯、赌本、输赢上限,这也是庄家控制赌局的基础。”梅州市公安局办案民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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