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港老赵,曾经和我讲过他的一个故事。 老赵有个发小,叫老马。这个老马,是在柬埔寨搞IT行业的,“生意”搞的很大,腰包赚的很鼓。 老赵和这个老马是儿时的朋友,但成年后,各忙各的,其实已经失联很久了。后来,老赵来了柬埔寨,还是在一个老乡群,才和老马联系上的。 后来老赵去金边,老马请他吃饭,喝酒,唱歌。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两人迅速热络起来。 但是,话说回来。虽说这个老马,是个大老板,有钱的很,但老赵呢,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干的也是正行,所以他觉得呢,两人业务也不搭界,有机会,偶尔聚一聚,喝喝酒,也大概就这样,这是老赵定位的他和老马的一个关系。 但这个老马呢,后来每个月都打好几次电话给老赵,就一再邀请他去金边玩,喝酒,聚一聚。 老赵也有事,不可能每次都赴约,但是,也一个月跑个一次左右,上老马那里去玩。 起初,老赵还有点戒备,心说,我一个小本买卖人,也没啥钱,也没啥文化和技术,他和我走这么近,每次好酒好菜好歌好女的招待,图我啥呢? 但后来,去了好几次,老赵也没发现老马有啥企图,就是喝酒,唱歌,聊天。 我也纳闷,就问老赵:那你觉得他图啥呢?就因为是发小? 老赵就说,是因为寂寞。 老赵说,他后来才知道,老马虽然很有钱,业务也还继续做,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在金边,老马住别墅,坐豪车,身边保镖不离身,但是,回不去了。有家不能回,只剩下有钱天天消费,没其他指望和盼头。 我说,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老赵说,我去,他就和我说老家话,小时候那些模糊的故事,模糊的人,翻来覆去的讲,再就是喝酒,唱歌。他给我开很好的房间,我要回来,总留我,让我再玩两天。 我问,还一块儿把妹吧? 老赵说,我每次去,他都安排两个靓女陪我,但很多时候,他自己孤单单一人,就在一边抽烟、心事重重喝闷酒。我怪不好意思,就说,你也搞啊,他摇摇头,目光是呆滞的。 我说,山珍海味吃腻味了,荣华富贵都享受了,无感了? 老赵说,对对对,感觉就是忧郁了,见了我,像见了亲人。 ... ... 老赵给我的讲述,里面有没有水份,我也无法分辨。但是,通过他的讲述,我渐渐有一点理解老马的那种状态,那是一种长期的精神压力之后的一种抑郁和空虚。 我也没再问这个老马的详细情况,我想,大概也是一个屌丝青年,然后为了发财的梦想,前往东南亚从事“IT创业”,最后暴富了。他暴富后,应该是在短时间内,享尽了这个世间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各种荣华富贵,吃最贵的食物,穿最贵的衣服,住最贵的房子,开最贵的车,泡最漂亮的妹子... ...等等,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回去了,然后,发现自己梦寐以求的这些荣华富贵,自己体验一番后,也不过如此... ...最后,自己给抑郁了。 咱们大多数人,都是穷人,可能觉得这有点不真实。有钱还怕钱多?有钱就把自己整抑郁了?当初的理想是啥?当初的追求是啥?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可是,仔细琢磨琢磨,这是真有可能的。 我以前提过,我曾经在西港问几个准备支摊开盘的小孩儿,我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搞这个,最后可能回不了国?结果他们很潇洒的说,回不去就回不去,不稀罕回,只要能暴富。 我那时候就想,人各有志。但是,当你真到了那一步,可能,又是另一番心境和想法了。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里面,讲究衣锦还乡,讲究光宗耀祖,发达则爱显摆。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的角度来说,挣小钱,是为了小我;当真挣了大钱,则要考虑自我的社会价值实现。当小我被满足的满满当当,已经腻味到无欲无求之后,猛然回头,发现那个社会中的我,早已经社会性死亡,那,也可能是一种最为极致的绝望。 当然,不到那一步,不知其中味吧。 今天,为什么扯这么个话题?是因为前两天,看到湖北一个地方,把滞留东南亚的几十个人的户口都给注销了。我就想,这些人,如果已经暴富,或者未来有一天暴富了,他们中,会不会也和老马一样? 这个话题,我也曾经拷问过不少的朋友,我说:你能在柬埔寨至少赚一个亿,美金!代价是再也回不去了,而且随时随地被通缉,永远无法解除被遣返的可能性,你愿意吗? 大多数人的回答是:那犯不上,我现在也不差,有吃有喝有住,完全没必要。 也不知道,如果一亿美金现金摆桌子上,他们的答案,是否依然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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