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21岁的摩托车出租车司机阿凡·库尔尼亚万（Affan Kurniawan）在印尼首都的抗议活动中被一辆警用装甲车撞死，这引发了广泛的愤怒和暴力。

这些最初因生活成本上升而爆发的抗议已蔓延到近十个主要城市，建筑被点燃，政府官员的住宅成为劫掠者的目标。

总统苏比安托（Prabowo Subianto）已取消访华行程，并召开紧急内阁会议以恢复秩序，撤销议员的高额津贴，并命令警方对违法行为采取强有力的行动。

周四晚在印尼首都送餐时，阿凡·库尔尼亚万（Affan Kurniawan）被卷入抗议人群，他掉了手机，并跪下去捡。

就在那一刻，一辆警用装甲车猛撞这名21岁的摩托车出租车司机，把他压在前轮下方。随着人群涌向车辆，警察踩下油门从他身上碾过。阿凡被紧急送往雅加达的一家医院，但未能生还。

这起致命车祸，被拍成视频并迅速在群聊和社交媒体上传播，把看似可控的、因生活成本上升而引发的抗议，变成了对大约10个月前上台的总统苏比安托而言迄今为止最严峻的考验。

PT Mega Capital的固收与宏观策略师普里亚迪（Lionel Priyadi）说：“阿凡的‘殉难’彻底改变了局面。现在，政府正面临着强烈的反政治精英和反政府情绪。”

截至周日晚，随着抗议蔓延到近十个主要城市，至少已有四人死亡。全国各地的建筑被点燃。据报道，财政部长英德拉瓦蒂（Sri Mulyani Indrawati）和几位议员的住宅成为劫掠者的目标。在多处地点，闯入者被看到搬走浴缸、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和爱马仕（Hermes）手袋，甚至拉布布（Labubu）玩偶。

普拉博沃取消了原定的访华行程，并召开紧急内阁会议，试图在这个2.8亿人口的国家恢复秩序。在周日的电视讲话中，他宣布撤销引发抗议的议员高额津贴，同时命令警方和军队对违法行为作出有力回应。

总统说：“我呼吁所有公民信任政府并保持冷静。由我领导的政府决心始终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包括最脆弱和被边缘化群体的利益。”

即便抗议在短期内平息，它们也暴露了关于持久不平等的潜在紧张，这些紧张威胁到国家的增长前景和金融市场。印尼股市基准指数周五下跌1.5%，在彭博（Bloomberg）追踪的各国指数中成为全球跌幅最大者。

总统对抗议的回应将检验他对财政约束的承诺，人们认为他在8月承诺缩小预算赤字的同时，还在加码民粹福利措施。印尼市场对任何迹象都作出负面反应，这些迹象包括他可能打开财政阀门，或与因维持支出纪律而在投资者中备受尊重的英德拉瓦蒂（Indrawati）切割。

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东南亚业务负责人芒福德（Peter Mumford）说：“如果抗议恶化，增加整体政府支出的压力可能会上升。”

对73岁的前将军普拉博沃而言，这场抗议直指其内在的两种倾向：

一方面是强人希望扩大国家和军队的角色，另一方面又要扮演穷人的拥护者。

总统已向一系列民粹措施投入数十亿美元，包括免费学校午餐和健康检查。他还搁置了增值税上调，并推出了若干刺激举措，包括现金补贴、米粮援助和电费折扣。

这些举措使普拉博沃的支持率在1月为其上任百日所做的民调中升至80%以上。不过，此后并无可信的后续调查。

公共政策咨询公司Global Counsel的高级顾问迪纳尔托（Dedi Dinarto）说：“公众会希望普拉博沃从象征性的民粹主义转向实质性的经济纾困。当人们在为燃料和食品价格发愁时，免费餐计划会被认为不够。”

同时，总统还任命了印尼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内阁，成员超过100人，扩大了军队的角色，加强了国家在商业中的手笔，并事实上消除了议会中的反对力量。

这为抗议者走上街头创造了条件，此前议员为自己新增了福利，包括每月五千万印尼盾（约为3,030美元）的住房津贴，几乎是雅加达月最低工资的10倍。

咨询公司Control Risks的副董事苏卡尔索诺（Achmad Sukarsono）说：“街头抗议如今已成为政府制衡的唯一渠道。只有在执政联盟继续对公众不满充耳不闻、并把混乱归咎于抗议者时，它才会失控。”

过去十年，印尼维持了稳定的5%经济增长，但随着制造业裁员侵蚀本已在萎缩的中产阶级收入，挫折感与日俱增。根据人力部数据，今年上半年有超过42,000名工人正式被裁员，同比增加32%。分析人士称，实际数字可能更高。

据雅加达（Jakarta）智库“经济与法律研究中心”（Center of Economic and Law Studies）去年的一份报告，印尼最富有的50人的财富总和，等于五千万印尼人的总财富。报告发现，例如，约有一半网约车司机把几乎全部工资都用于日常开销。

这就是为什么阿凡之死特别引起共鸣的原因。一名年轻人因身处错误的时间和地点而猝然离世，激起了愤慨。在过去几年的持续裁员中，从疫情到当前的贸易战，摩托车出租车在印尼不仅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是常见的谋生方式。

印尼—抗议—政治（INDONESIA-PROTEST-POLITICS）

在过去一周最醒目的画面之一中，成千上万身穿网约平台Grab和Gojek标志性绿色夹克与头盔的司机，护送阿凡的灵柩从其家中前往墓地。数小时后，抗议规模更大、更激烈，印尼人走上街头，为这名被许多人称为“烈士”的司机呼吁正义。

印尼大学副教授佩尔达纳（Aditya Perdana）说：“公众确实对精英的行为非常愤怒和不满，享乐主义，经常在社交媒体炫耀，对大多数正在挣扎的普通人的痛苦缺乏同理心。”

他补充说：“这就是引发如此强烈、出人意料反应的原因，这种反应以劫掠的形式表现出来。如果总统不能尽快应对这一严峻局势，当然未来可能出现其它形式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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