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天，印度全境卷入游行示威。



一名31岁的女实习医生，在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的医院内休息时遭侵犯杀害。犯人被捕后扬言“想绞死我请随意”，丧病行径点燃全国怒火。



从加尔各答到首都新德里，再向南向北蔓延全国，30万印度医生宣布大罢工，大家走上街头要求国家改变法律，让女性和医生得到更完善的保护...



事情发生在加尔各答有着138年历史的RG Kar医学院附属医院，这里是印度最古老的医学院之一，每天接待3500名患者。



（“我们要正义！”“对强奸犯绝不手软！”）

上周五凌晨，31岁的女实习医生忙完后在研讨厅里睡觉。第二天早上，同事们发现了她浑身伤口、衣不附体的尸体。



监控录像显示，事发当天凌晨4点，一名男子曾进入急诊室。男子脖子上戴着蓝牙耳机，40分钟后离开大楼时，男子身上的耳机不见了。



调查人员在受害者尸体附近发现了耳机，发现它与嫌疑人的手机配对，以此揪出了嫌疑人桑乔伊·罗伊 (Sanjoy Roy)。



罗伊2019年以来一直在当地警察局的灾害管理组担任公民志愿者，后来转移到警察福利小组，并被分配到医院的前哨岗位，可以进入院内的所有部门。

媒体称罗伊经常穿着警服假扮警察，利用自己的权限住在医院内的空房间。他还参与了院内的敲诈勒索，要求患者亲属拿钱换床位。



邻居提到，罗伊曾不止一次对女性施暴，经常深夜醉酒回家。他结过多次婚，因为有严重的虐待倾向，三任妻子都离开了他，第四任妻子则在去年死于癌症。

警方逮捕罗伊后检查他手机时，发现其中有几段让人不适的暴力色情片段，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危险至极。

更让人愤怒的是，被捕后罗伊毫无悔意地承认了罪行，甚至称“想绞死我请随意”。罗伊的母亲也站出来为儿子辩护，声称他是无辜的，是在警方的压力下被迫认罪。



女医生在本该是最安全的场所遭到杀害，犯人丧心病狂的行为和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民众。



印度全国各地医学协会揭竿而起，多个邦的医学协会敦促医生无限期停止急救之外的医疗服务，同时呼吁法院加快审理此案，成立保护医护人员的委员会。



各地30万医生响应号召，要求联邦政府迅速调查并彻底改革医院的安全措施。

抗议者表示，一些邦的法律基本上无效，有必要在联邦层面制定法律——“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年轻女医生被谋杀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你不为她发声，还有谁会发声呢？）

加尔各答和整个西孟加拉邦的几万名女性组织了“夺回黑夜”游行，要求印度政府创造让每个人都能“独立、自由、无所畏惧”的生活。



被逼上绝路的医生和民众在加尔各答和印度各地加入抗议，愤怒的火种开始燎原。



（对医生的暴力是反人类的暴力）



（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

在印度，女医生的困境并不是什么新闻。

医生Nandi称，她所在的医院没有专门为女医生提供的休息室和厕所。工作到很晚的时候，她只能睡在病房里空着的病床上，或是在狭窄的候诊室里凑合一晚。



即使是在休息的房间里，她也会感到不安全。2021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几个男人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动手摸醒了她。

“这件事让我震惊不已。但我们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医生在医院被侵犯和杀害的地步。”



加尔各答的病理学家Mitra称，因为在医院没有安全感，经常让身为医生的父亲陪她一起上班。

“我承认我很害怕，但这并不丢人，如果病房里的某个护理人员甚至是病人想突然行凶该怎么办？

我可以依靠身为医生的父亲，但并不是每个女性都有这样的特权。”



（“无安保，无（医生）职责！”）

印度医院的大环境正是如此。

2015年的一项调查发现，印度75%的医生在工作中遭遇过某种形式的暴力。而女性占印度医生的近30%和护理人员的80%，她们比男性医生更容易受到伤害。再加上几乎没人认为医院会变成暴力冲突地区，医院的安全保障也相当脆弱。



在印度巨大的贫富差距和性别歧视下，一名女医生从医学院毕业已经相当不容易，相对男性发展、晋升更难，好不容易能踏进医院，等待她们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暴力。

医疗资源紧张、工作环境差、工作量大薪资低等情况进一步恶化了医生的处境，如今再曝出女医生被杀害的新闻，业界积攒的情绪已经彻底爆发。

虽说印度一些地区已部署私人保镖来加强医院的安全，但效果并不理想。

2022年，印度政府要求为医院部署训练有素的安全部队，安装监控，成立应急小组保证安全，但最终没能推广，不了了之。



在医院安全问题之外，更难解决的是印度奇高的性犯罪率和针对女性的暴力。

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2022年统计，印度平均每天发生86起强奸案。考虑到印度根深蒂固的旧文化对受害者的污名化，许多女性受害后也不会揭露犯罪，真实数据只会比这更多。

针对女性的犯罪层出不穷，家暴、拐卖、虐待...受害女性年龄覆盖6岁以下到60岁以上，各年龄段都没幸免。

数量增长之外，印度性暴力的犯罪行为也一次次突破下限。

2012年新德里黑公交惨案震惊世界，23岁女大学生与男友看完电影回家时误上了私人营运的黑公交，6名男子将其男友围殴后关押在驾驶室，女生被拉到车厢后遭遇轮流性侵，备受折磨后在医院去世。



2018年，8名男子涉嫌绑架、集体性侵和谋杀8岁女孩被逮捕。女孩遇害前曾被关押、注射过镇静剂，嫌疑人勒死女孩后还用巨石击打她的头部。

2022年，15岁和17岁的姐妹在拉金普尔凯里区遭6人侵犯并杀害，尸体被吊在树上，残忍手法一度引发轩然大波。

尽管实施了所谓“更严格”的法律，印度的性暴力犯罪仍然呈上升趋势。

印度政府的预防措施不力，只能在女性遭受性侵犯后才做出反应。而且引起关注的案件中，受害者往往都已死亡，更多的犯罪只能被埋藏在黑暗中不见天日。



许多案件中肇事者甚至都没有受到严惩。

2002年，11名男子因集体侵犯他人被判处终身监禁。但到了2022 年，印度总理莫迪批准释放犯罪者，他们获释时甚至还被亲属尊重、欢迎。

在公众的强烈抗议之后，印度最高法院才推翻了政府释放11名男子的决定。“保护强奸犯”的行为，也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严酷的刑罚，乃至死刑似乎都已经无法震慑性犯罪者。印度社会想要改变现状，需要面对根植于家庭、文化习俗、社会规范和宗教传统中的歧视与不平等。

但显然，这几乎不可能。

如今又一起类似事件轰动世界，即使全国民众大游行，印度在性犯罪案的治理上似乎还是毫无进展。每一起事件背后，都是社会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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