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小Y和小E联手从公司偷了,
65万人民币。
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不清楚,但小Y跟我说的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件事需要他们两人的配合,可能小Y出的力还多一些,所以当时他们说好的分赃协定是,
小Y拿35万,小E拿30万。
由于操作成功后忙着逃亡,也没顾得上分,这笔钱就全部,
转到了小E的嘤航卡里。
在机场事件之后,小E飞去了印度的新德里暂避,小Y则在机场被拦下没能走成。
不过机场的工作人员倒是也没有为难小Y,就告诉他不能走,让他自信去警察局把案子处理好就行。
这时候的小Y,坐在机场的公共休息区,摘下了口罩,大口的喘着气,他的脑子有点发懵,他想要缓个十分钟。
突然,
他好像看到了公司的人。
对,有三个人,他认识,鬼鬼祟祟的在机场东张西望,
一看就是在找他和小E。
再也不敢过多停留,戴上口罩和帽子,这是他和小E在宿舍门口的超市买的,为的就是可能出现的这个情况。
托着行李,一刻都不敢逗留,走出机场打上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是:
International City。
小Y眼下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住宿,他想来想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我这出了点麻烦事” “你现在帮我做两件事”, “第一,找个临时住宿的宾馆,不要ID不要护照的那种,最好不要在中国区” “第二,帮我买个匿名的手机卡”, “我大概半小时后到你家”。
他打电话的这个人,是胖哥写小Y第一篇文章时,他的那个老乡,跟大哥起盘时,一起陪着他喝酒的那个老乡。
认识两年多,这是小Y在迪拜最信任的人了。
约摸过了半小时,司机把小Y送到了老乡家的楼下,两人见面之后,小Y啥话都没说,
递给老乡一颗灰狼,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老乡看出了小Y的心事重重,就问他出了啥事。
小Y长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老乡偷钱的事情,就只说自己从公司逃出来了,因为赔付的事情,公司现在到处派人找他。
老乡给小Y找的临时落脚点在国际城的俄罗斯区,倒是一座挺偏僻的清爽小楼。
那个房间是一个有阳台的STUDIO,家具陈设不多,倒是显得有点空旷。房东是个挺热情的河南大姐,自己做房产中介,如果有价格合适的年租房,就自己拿下来做个二房东。这个房间,要价是一晚上200迪。
小Y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麻烦要持续多久,就跟大姐商量,
如果自己就住几天,那就按照200一天算,如果自己住的时间长,能不能按照3000迪/月来算?
大姐故作为难,小Y说,不行再加500,一个月3500迪。
在收到小Y付的两千迪的定金+押金之后,大姐美滋滋的走了。
小Y让老乡帮他去超市买点毛巾,脸盆和一些洗漱用品。但是他和小E走的急,这些东西都没带,
小Y估计,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
国际城的超市肯定是高风险区域。
所以他只能让老乡帮忙跑一趟了。
老乡出门花了三个小时,给小Y带去了相应的洗漱用品,和他最需要的,
匿名手机卡。
一共七百多迪,小Y直接给了老乡一千迪不用找。
到了晚上,小Y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了下时间,估摸着小E应该差不多快到酒店了,就准备联系一下对方。
不过为了防止牵连,微信,飞机,WHATSAPP,通讯录所有小E的号码全部都删了。好在,
小E不懂英文,而小Y的英文勉勉强强,所以印度的酒店是小Y给订的。他还记得那个酒店的名字。
直接打电话到酒店前台,用他那蹩脚的英文告诉对方要转接到小E的房间。前台让小Y稍等,他发现,
印度的那个酒店前台的英文也不咋地。
小Y原以为,他和小E的这一通电话,应该是那种,对方提心吊胆,哭哭啼啼,自己一通安慰,哄上半天的情节,只是出乎意料的是,
小E似乎比小Y更加冷静。
双方互道了平安之后,小E问小Y下一步的打算,
小Y没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说等到明天自己去找一个律师问一问具体的情况,既然自己身上有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把案子先解决掉。
那一晚,小Y失眠了。
他认证的分析了自己当下的情况和处境,
最大的难题--处理案件, 最大的风险--被公司找到, 最大的优势--小E那还有自己的35万,
第二天,小Y通过微信朋友圈,找到了一个法律从业者,经过多方验证,这个法律从业者,
还是迪拜众多不靠谱的所谓中国律师中的相对靠谱的。
胖哥插一句,关于律师,可以参考我之前写的文章:
最近迪拜的假律师除了以前的“吹牛逼派”之外,又出现所谓的“色诱派”,穿着个低胸漏奶装在抖音小红书上搔首弄姿的法律婊。算了,不说了,
他们怎么宣传是他们的事,真有人信那就是智商问题了。
小Y经常看胖哥的文章,至少在这些问题上,他还是个清醒的人。
他托人找到的那个法律工作者,帮他查询了之后告诉他,罪名是:
盗窃+商业欺诈。
律师说,全套案件办下来,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
不用坐牢+驱逐出境。
全部的服务费,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打个折,收8万迪拉姆。
小Y一喜一忧。
忧的是,要拿8万迪出来,还不知道最后这个案子能办成什么样。喜的是,
他拿得出这笔钱。
他给小E打了电话,让他把自己的那35万打到自己的嘤航卡里,他要用这笔钱来处理这个事情。
电话里的小E情绪稍显激动,让他把电话挂了之后,看一下自己发给他的截图。
不一会,小Y新号码的TELEGRAM软件上就跳出来一个陌生人发的信息,内容是:
晴天霹雳,万念俱灰。
小Y不知道该怎么办,小E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天,小Y滴水未进,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次日,早上9点,小E给小Y发来信息:
“来个电话”
小Y看到这个信息,犹豫着要不要打,他怕又有坏消息,可是转念一想,还有什么消息会比现在更糟呢?于是又拨通了小E酒店前台的号码。
总算,
小E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E跟他说,他大姨夫就是在他们本地的工商银行上班,家里人让他大姨夫去帮他查了,就是那笔65W的款子有问题,找熟人打招呼之后,嘤航卡是解封了,可以转账操作,但是那笔钱涉及到“风控”,可能需要两周时间,
如果没问题就可以正常入账。
这个消息,是小Y如死灰一样的日子当中的一缕光亮,靠着这点光亮,小Y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能。
小Y和小E商量着,两周怎么肯定不能等,不行就显然家里人想办法把律师的钱凑齐,等钱到账之后再还给家里人。小E对这个办法表示同意和支持。
小Y和家里人通了电话,他让他妈无论如何凑20万人民币,他有急用,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就用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后自己还22万回去。
要说还是家里人最靠谱,
三天时间,小Y的卡里收到了父母转账来的20万人民币。
小Y把20万全部找人换成了迪拉姆的现金,毛咕咕算一下,律师8万,自己的吃喝拉撒什么的还需要钱,另外也准备一点应急资金,万一有个什么事不至于措手不及。
他心里有底,
33万-22万,自己还有11万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
不要被公司抓到。
接下来的几天,小Y一般焦急的等待着律师那边的消息,另外一边他也没闲着。
当时他和小E走的急,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办,比如,
他的那台塞纳。
为了怕自己出事,他把塞纳过户到了老乡的名下,让他老乡代卖,并且说好了,不管卖多少钱,20%给他老乡,剩下的让他老乡转账给他。
再咋样,塞纳,也能卖个3万多吧。
焦急的等待了一周,律师告诉他,已经准好了相关的申诉材料,现在等检察院那边通知什么时候开庭。应该能做到让小Y,
合法的被驱逐出境。
这是小Y最理想的结果,反正他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过让他最担心的是,如果开庭,
会不会在法院见到公司的人,这样人家就能捕捉到他的行踪了。
他很担心,非常担心,怕的就是这个事。
结果律师那边传来消息说:
不知道为什么,
案件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
为什么消失?原因有很多,律师跟小Y解释到,
比如对方可以撤销案件,比如警方如果侦察认为案件不成立也可以撤销案件,总之原因比较多,他也说不好是什么原因。
但是,人家律所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了,因此,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钱不退了。
小Y有点想不通,还跑来找胖哥投诉,胖哥开导他:
事情都要这样了,你要想开点。
而且我觉得,
对方是个好律师。
实实在在的告诉小Y,案子没了,撤销了,而不是第一时间告诉小Y,再交2万迪,帮他把案子平了。我相信,如果人家真这么办,小Y也是会给的。毕竟,
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各行各业都有掮客,赚信息差,这个事情在迪拜特别明显。你要入境,给我五千,我给你保关,人进来了钱收了,人进不来钱就退。你有案子,交个10万20万我给你平,不论事情办到什么程序,都是在我努力下最好的结果,即便没达到效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你好歹要给一部分辛苦跑腿费吧。
其实,也许对方啥事都没做。
听了胖哥的开导,小Y倒也是想开了,不纠结退钱的事情了,他仿佛跟律师强调:
自己是不是可以合法离境了?
律师告诉他,没问题,可以离开。
小Y立即订了飞印度的机票,
迟则生变。
他兜里还有四万多没有花完的迪拉姆,临走前一晚,他找人想把钱换成人民币,但是问了几家,对方都说:
今天没有人民币了,要明天!
小事,小事,大事都解决了,小Y很开心。当天晚上,他点上了外卖,有酸菜鱼,熏鸡,猪头肉,猪肘子,还有几个蔬菜,搭了两瓶泸州老窖的二曲,叫上了他老乡一起喝酒。
小Y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个老乡,这段时间,他不敢出门,都靠着这个老乡帮他跑来跑去,
他是小Y在迪拜认识最久的人,也是小Y在迪拜最信任的人。
第二天,小E用小Y那辆塞纳,把他送到了迪拜的机场。
小Y要去印度的新德里找小E,那里有他的钱,还有他的爱。
临走之前,小Y把身上的迪拉姆数了四万出来给老乡,让他帮忙换成人民币打到自己的卡上,汇率无所谓。
剩下的钱在机场的EXCHANGE换成了美金,他去印度身上要带点钱,但也不需要带太多,毕竟小E在那里。
经过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小Y到了新德里。
对小Y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但是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城市。
在出租车上,他就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往近了说,他想着见到小E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往远了说,他想着跟小E带着钱回国之后,做什么。
一切都未知,但一切都光明。
终于到了酒店,他熟悉的在酒店前台拨打房间电话,发现没人接,他给小E的飞机发信息,发现没有人回。酒店的前台告诉她:
小E在昨天已经办理了退房。
当时,小Y还没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小E在这有啥事,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准备离开酒店出门转转时,前台叫住了他,告诉他:
“E小姐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说有人找她的时候交给对方”。
小Y接过了信,缓缓的打开,酒店的信笺上有小E用铅笔写下的娟秀的几个字: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当时的小Y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问前台要了一瓶水,
一屁股坐在了酒店前台旁边的沙发上。
他想到了和小E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起吃过的饭,一起缠绵过的夜晚,一起冒过的风险,一起逃亡的生涯,一起展望的未来。
他不知道小E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他不相信小E会不辞而别。
这时候,酒店前台的服务员走到了小Y的桌边跟他说:
“先生,您要点点什么吗?”
“不需要。”
“SORRY,先生,如果您不点单的话,您是不能坐在这边的。”
小Y苦笑一下,他在想:
如果是一条狗坐在这个沙发上,服务员会不会赶它?
小Y拎着行李,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安顿下来,小E不在了,那就找自己的老乡吧。
自己还有一部分钱和车都在老乡那。然后,就发现:
小Y没有生气,没有愤怒,甚至都没有难过,
他,
笑了,大笑,
他笑自己是个傻逼, 他笑全世界都背弃了自己。
小E找不到了,老乡把自己删了,排除情感的因素,用理智想一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在那天晚上,小Y把这个长长的故事给胖哥说完。
一边哭着一边说。
他托付给小E的钱,没了。 他托付给老乡的钱,也没了。 他的家里,他还欠了20万。
他本人,流落在印度的街头。
写到这,胖哥终于把小Y的故事写完了,而小Y的人生,还要继续,胖哥不知道未来的他会怎么样。
泡上一杯茶,胖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天为罗盖地为毯, 日月星辰伴我眠; 何人撒下名利网, 富贵贫困不一般; 也有骑马与坐轿, 也有推车把担担; 骑马坐轿修来的福, 推车担担命该然; 骏马驮着痴呆汉, 美妇常伴拙夫眠; 八十老翁门前站, 三岁顽童染黄泉; 不是老天不睁眼, 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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