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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马尼拉机场已是凌晨四点，稍加整理红眼航班之后的倦怠，还有大把时间等待天亮起来。刚刚逃离上海凛冽的冬天，即使还在夜里，也忍不住开始期待北纬14度的温度。把厚外套压倒箱底，换上一身轻松的衣衫，在机场早餐之间等待东方的鱼肚白，由此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Grab没能送到住处门口，拖着行李在烈日下走了两里路已是强弩之末。从阿奎诺机场到MALATE，穿过的都是马尼拉最市井的街道，破旧的铁皮栏栅隔开街道，围出一片片老旧的街区或是废弃的空气，房屋之间弯弯绕绕的狭窄小巷，一如街角垃圾堆里散发着腥臭味的鱼肠。红绿灯的空隙，摇下车窗，隔壁是涂装鲜艳的吉普尼，载满了黑黄皮肤的乘客，来菲律宾之前就听说吉普尼是这里最具特色的交通工具，由上个世纪美军剩下的军用吉普改装而成，涂装上各具特色的彩绘，像公交车一样驰骋在马尼拉的大街小巷，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而此刻透过车窗望去，吉普尼车厢上狭小的长窗用铁丝挡住，内部光线晦暗不明，坐在窗前的人从阴影里将目光无意义地投向窗外——我几乎可以想象车内浑浊又压抑的空气，沉闷又焦灼。穿过几片还算空旷整洁的街区，道路变得更加拥挤不堪，摩托车、吉普尼、私家车堵成一片，都在焦灼地不敢漏过一个插空的机会，向前挪进一步。在拥挤的街头缓缓挪动，两畔是极具东南亚风格的矮楼，木质百叶窗的油漆都已斑驳，像载着黑皮肤球衣少年的摩托车锈蚀的排气筒，像穿着花衫横穿而过的肥臀大妈皲裂的脸纹。
所幸我们没有停在这片街区，MALATE虽然算不上繁华，但好赖街道还是干净的，两三个路口的距离还能遇见Robinson这样的大商场，以及吸引欧美游客的酒吧和韩文招牌的餐厅。我们就在这样的街道上拖着行李前行，马尼拉的街头卖小吃的摊贩不要太多，一堆果皮旁售卖奇怪做法水果的果摊、有各种配菜的炒饭、各种看起来毫无食欲的炸物，此刻都不能稍稍停下我的脚步。
头上的烈日，是马尼拉最热情的欢迎开场。
在住处稍作休息恢复精神，即刻要开始新一天的旅程，放下行李走在路上，迎着暖阳和微风，街道上行人稀少，心情也像之前的季节转换一样，跃跃欲试地欢快起来。喜欢旅行的轻松感，可以随意信步走在异国街头，不用被招徕游客的人追赶纠缠，马尼拉宽阔的大街和高耸的椰树让我以为这里也会有像行走在马来一样的惬意，但事实上，一路上太多人对我们这样“显眼”的中国游客太过热情，仿佛我们身上有着无数的消费机遇一般。沿着马尼拉湾的布道行走，时不时就会有人带着一句生硬的“你好”来兜售自己的商品或服务，更有甚者，离你十米远就向你高喊“CHINA NO.1！”，我真的不是魂穿H1Z1?
尽管一路冒冒失失，呼吸着最喜欢的热带空气仍旧使我心舒意畅，皮肤和头发发烫的时候，脸颊滚落的汗珠都熠熠生辉。独立广场横穿malate到老城区的三条主干道，是马尼拉城市精神的象征。马尼拉的历史里，仿佛所有的纪念和陈述都围绕着“殖民”与“斗争”展开，独立广场的雕塑如是，菲律宾国家博物馆如是。马尼拉留下了太多殖民时期的建筑，拾级而上到国博门口，仍会被仿佛高耸入云的立柱所震撼。菲律宾国家博物馆内部空间足够大，足够花半天的光阴来收获满满的知识，这里从当地的自然生态、动植物到古中近的历史沿革都有收录，最令我记忆尤深的是，某个玻璃柜里展陈着一件印着十六个菲律宾原生语言文字符号的纪念T恤，一时心意相倾想要一件同款，可是找遍纪念品商店，甚至全网搜索也找不到，成了自己的心中之痒。这些文字符号也同样印在了该馆的窗花上，懊悔如果自己当时有心，应当拍下来，日后自己在复原定制一件也算了却一个心愿。但转念一想，如果得到了，它可能与我也只再是一件普通的旅行纪念品，不再有念念不忘的特殊意义，我可能并不需要那么一件T恤，我只需要那样一个故事。
通宵航班的疲惫终于侵袭全身，漫长的午休后，趁着黄昏的晚风又再次出去溜达了一圈。马尼拉其实是一座拥挤的城市，地铁沿线尤甚，人行道上摩肩接踵，刚放学的小学生，穿纱的穆斯林和印度人，上班族，普通市井，像潮水一样流动着，街边的小吃摊、书报摊、小商品摊就像礁石一样，人潮拍打过来，溅起一拨拨欢快的浪花。
去尝试马尼拉的地铁，对于即使是见识过上海早晚高峰的我，马尼拉地铁的拥挤程度仍然让我吃了一惊，挤进去就像挤进鲱鱼罐头，被裹挟着驶向远方。去一趟SM CITY回来已经入夜，匆匆错上女性专用车厢的我尴尬到死，紧紧抓住扶手不敢有丝毫动作，眼神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幸好安分如我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没有被附近的女性乘客手撕，真的是太幸运了。
马尼拉的夜近阑珊，大大小小的商铺已经陆续关门，亮着灯火的大多是每个街口的7-11，和每一个东南亚目的地一样，最友好的旅行补给站。马尼拉虽然在百科里自称“亚洲纽约”，但街头市容和市民素质让我不敢对它的夜间治安作太多担保，一路走来没有太过掉以轻心，但似乎实际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路过一个灯光下染成焜黄色的清真寺和市集，还能带一点食物回去，安享仅属于自己的、藏在街头巷尾的小惬意。
晚安，愿美梦与我伴你入眠。
翌日，目标是马尼拉的“市中市（Intramuros）”，著名的马尼拉老城区。
市中市与国内几大古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保存的更加完整，古老的城墙和帕西哥河环抱着市中市，将内外世界天然隔离。1571年西班牙人为了统治菲律宾建起了这座城堡，面积仅有1平方千米，被称为“都市中的都市”。穿过青苔丛生的城墙，仿佛直接从20世纪的纽约回到中世纪的欧洲街头，总督官邸、圣地亚哥古堡、马尼拉大教堂、奥古斯特大教堂，西班牙的优雅和实力底蕴尽显无遗。有太多揽客的三轮车和马车，太多的旅游大巴和旅游团，我们两个人专挑人迹稀少的小道穿梭，像在老旧的时光里东躲西藏，信标是藏在眼前房檐后，大教堂的穹顶。分明是脚步在支撑我的肉身，却又像是眼前的楼宇、瓦檐、钟塔、白鸽，散布着超脱肉体的浪漫气息，不断拍打着我的眼球，感染着我的耳廓。
浸淫菲律宾历史的两个绝佳地点，一个是菲律宾国家博物馆，另一个就是圣奥古斯特教堂了。对于国外游历经验有限的我来说，这座教堂有些太大了，与其说是教堂，毋宁称它为一座博物馆。圣奥古斯特教堂正面是一座巍峨的牌坊，两层楼高的壁垣像四合院一样围起来，中间是一座喷泉花园。浓重历史感的回廊、满满当当的基督教文物展品，150peso（约20人民币）的门票显得太物有所值了。从教堂二层的窗向外远眺，蓝天白云，灰墙红瓦，椰风海韵，此刻的时光一如流淌的黄金般珍贵。
婉拒了一群漂亮的志愿者小妹妹，走在城中又看到了几位西方面庞或帅气或美貌的男女，西装礼服，好像有什么盛大的活动似的。马尼拉大教堂前，人潮拥挤，我们窜进教堂，刚好目睹一场盛大婚礼的开场。在最后一排安静坐下，能看见耶稣像前，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和白西装的新郎在神父面前起誓。也是刚好我坐定那一刻，那段经典对白再度发生： “你愿意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富有都始终陪伴他吗？” YES, I DO. YES, I DO.
有多少Tom和Jessica如是交换誓言呢，此时此刻的幸福，永远是未来最大的希冀。 岁月轮回，历久弥新。
离开兵荒马乱的马尼拉，有太多值得多说的事情，要警惕机场BDO的坑钱取款机，要注意走高架多收的5块钱过路费，不要好奇尝试街头小摊加盐的生芒果，哪怕它只要15peso一个。马尼拉的奇幻时光，有大市区的拥挤喧哗，也有市中市的和缓浪漫，碰撞在一起，才像这兵荒马乱的大时代，曾在岁月星河的某个角落，相遇又错过，也将在某个注定的时刻，离散又相逢。
而我们又不是没有时间。
转载于：火星心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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